第二十八章

日出而起，风吹艳阳。晋淮的冬天比淮岭温暖许多，气候宜人。午后阳光顺着窗户流淌，折射出斑驳光影。

偌大的庭院中屹立一棵百年参天大树，稀碎的落叶被风吹翻动。

每逢清早，园中脚步声起，侍从们尽数低身在树下忙碌。拾起扫帚细心打扫，直至一片叶子也不见。

得了琴夫人的妥帖照顾，妙予便安安分分待在了她于晋淮的府邸。

她名下产业颇多，涉猎广泛。平日里除了在府中养养花，在外也周旋忙碌。不过夫人性子天生开朗，即便再多事也不影响她每日的好心情。

经过相处才知，琴夫人实则是个有趣的人。

在日常琐事方面，那夫人对妙予可谓是一应俱全。

好在她不是爱折腾的姑娘，得闲时分也会抽时间帮夫人做些事。

比如琴夫人特别爱品茶种花，晋淮气温不比淮岭，天时地利，有助于许多植物的培植。小姑娘为了帮夫人打理好花园，花心思研究了一些书籍。再客气与花圃师傅请教，一来二去参悟要领，每天早起帮夫人的忙。

有些事原不该她来做，可如此殷实的日子，妙予不能平白无故在府中打搅。是时候干点活，方才心底过得去。

聂琴看在眼中，知道劝不动，干脆由她去了。

孟子呈据说要延后几天才能回城，不必急着前往碰面。妙予就老实在园子里帮忙种花，毕竟她对晋淮还不太熟悉。有时琴夫人生意上有忙不过来的地方，也将她携去打点。

因着是在府邸，不比从前的淮岭山野。礼数上不可懈怠，姑娘心思透，每日都会早早起身给夫人请安。

琴夫人给她安排了一名侍女，随身侍奉日常起居。丫鬟名叫翠云，是那日来时带她去沐浴的女子。行事妥帖，在府多年，很得夫人欢心。

翠云随了主人，也是个有意思的姑娘。清楚明白她的身份，做事有时小心翼翼。妙予本是不愿这般，可对方偏许，她也拗不过。

才将晨起，室内传来清凌凌的水声。翠云悄然入内，体贴在屋中点了一支熏香。云雾缭绕，在阳光的投射下逐渐散开。没过多久口鼻间传来独特的香气，是琴夫人的珍藏。她跟了夫人多年，耳濡目染，品味独道。

简单收拾过后，知道里头的姑娘早已起身。规矩站在帘子外面等候，直到动静一阵接一阵，方才动手挑开纱帘，颔首走近。

召来备衣裳的丫鬟，转身双手呈上替妙予更衣。那是一件杏子黄的羽缎棉裙，配上耳坠儿，低调的束发，齐脚短靴。有边陲独有的特色，更能将女子身段凸现齐全。

来此几日，她知道妙予打扮不甚张扬，便寻了最合适的穿搭。既不失精细，又能将姑娘的曼妙展现得淋漓尽致。

以茶水漱口，再伺候梳妆，早点是晋淮的名品锦叶糕。制作精良，口味松软，是这一带女子喜爱的味道。妙予本就不是挑食的主，吃东西也静。在侍女的陪护下用过早点，倚靠窗边拾起一本有关花草种植的书籍。

近两天她都在钻研这类要领，以便帮衬夫人。还有些账本方面的知识，若有时间她也会一起翻阅。

那次她与夫人出门闲游，发现对方的产业竟然还有酒坊楚馆。里头清一色全是漂亮男子，能歌善舞，品酒抚琴。那一幕算是惊到妙予，瞧得满脸通红。毕竟从前她完全没机会涉足这种地方。

脑海中正分心回想，指尖抚过书页。身旁的翠云给她沏了一壶玫瑰茶，俯身搁下，再细心望来。

“姑娘今日为何不多睡一阵，夫人有事已经早早出门了。”

示意屋外的安静，今天的确比往常冷清些。

妙予垂下眼睑，语声缱绻绵软。

“无碍，我正巧起身，帮夫人审理一些账单。”

她从前做过相关事宜，因为家中有人就是做生意的。

想起昨日碰面时的交谈，她主动揽下不少活计，寻思早起有时间。

翠云笑盈盈去斟茶，闻声而道。

“清乐阁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若无姑娘帮衬，今儿夫人想必又得找外援了。”

所谓清乐阁就是晋淮有名的酒坊，吸引不少女子光临。尤其是抚琴演奏的场面，门庭若市，应接不暇。

她轻摇头，看得专注，启唇。

“翠云，劳烦再添些纸笔。我将看不明白的地方记下，回头碰见夫人再做询问。”

妙予行事认真，既然是帮夫人做事，必然得专心致志一丝不苟。

侍女心领神会，颔首。

“好，翠云这就去。”

说罢进了内室，细心按照姑娘的意思，去厚厚的桌案前寻来纸笔。

琴夫人出门，正好给她留下充足的时间准备。账单里的名堂需要人细心查验，否则出了差错，便是她的疏忽。

见她一门心思投入其中，翠云不再出言打搅。找机会拉下窗户，再去炉子前把香灰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