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疯狂熬大夜 已两天五点睡觉了
翌日,酒店。
雨后放晴的城市天空,在窗外一片蔚蓝。
洛明薇和刘导隔着桌子,在落地窗旁相对而坐。
这位名导已年过五旬,然望之仍似四十许人,气质儒雅,长相周正,看不出是后来把选女主角变成选妃的潜规则惯犯。
此时他喝了一口茶,不动声色道:
“洛小姐,想通了吗?”
洛明薇反问:“想通?”
刘导笑:“如果不是想通,你来找我干什么?”
洛明薇顿了一下,也笑:“是啊,的确想通了。”
“这就是了。”
刘导悠然道:
“我也不是谁都看得上的。洛小姐野心不小,新剧看得出来下了功夫,然而把精力花在那种剧本上实在是没有什么前途。找了个打游戏的谈恋爱增加热度算是下了步好棋,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你要的东西,他给不了,我可以。等价交换,各取所需。”
“我要的东西?”洛明薇反问,“刘导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吗?”
刘导傲然一笑:“钱,名,只要你想要,要多少有多少。”
洛明薇用小勺搅拌着杯中的咖啡,顿了一下,才淡淡笑了:“但没记错的话,刘导你已经将近十年没有拿过任何有分量的奖项了。”
刘导上下打量了她两眼,不气反笑,似是看不出她还有此等胆色,敢在他面前说这种话:“市场如此,大环境不行。再说,即使如此,我仍然是国内最有成就的导演,不是吗?”
“是吗?”
洛明薇笑了笑:
“在垃圾堆里当第一名,这很值得骄傲吗?”
刘导放下茶杯,眯起眼睛:“你说什么?”
“三十年前,刘导刚出道,就凭处女作接连拿到好几个国际大奖。”
洛明薇道:
“技法虽然还不那么纯熟,但把北方人民的那种生的挣扎,那种原始的生命的强力,都表现得淋漓尽致。不用看导演的名字,也能看出片子的格局和野心,以及更重要的,对苦难的悲怆,对勇气的赞歌,还有对野性与生命力的呼唤……那部片子,我回看过不下二十遍,每一次看的时候,都非常感动。”
洛明薇看向刘导:
“但,您三年前拍的上一部电影,抹掉导演的名字不看,就是一部明明烂俗、浅薄,还要靠画面、煽情和上价值观来挽尊的垃圾。”
她笑道:
“自然,您还是靠这部电影拿到了大奖。但您扪心自问,这是一部您会觉得自豪的电影吗?”
刘导冷冷看着她:“说下去。”
“以我如今的水平和咖位,自然是没有什么资格来指责什么。”
洛明薇笑了笑:
“但,以一个影迷的角度,我觉得非常可惜。我想,三十年前那个野心勃勃、才华横溢的新人导演,如果知道三十年后的自己变成了胸无大志、拍着烂片、还说是观众不懂得欣赏的样子,一定会觉得很丢人。”
刘导双手抱胸,扬起下巴来看她:
“才二十出头的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你这些话讲出来,只能证明你还太幼稚。你没走过这么长的路,就不要指责别人的路走得不对。”
“我才二十三,当然不可能走过五十三岁的人走过的路。”洛明薇冷静地回答道,“但至少目前为止我还没有走错路。”
“是吗?”刘导冷冷看着她,“你很快就会发现自己走错路了。”
“把这些话说出来的时候,我就没想过自己还能在电影圈混。”
洛明薇平静道:
“我资质平庸,并不像年轻时的您一样天资卓越,如今又冒犯天颜,自然是不可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两人之间隔着热气袅袅的茶。
“但眼下没有机会也没关系。人一生只要能拍出一部让自己死而瞑目的电影就是值得。如果没有机会,我会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继续努力,等待属于我的时刻来临——不管怎样,至少有一点我比您幸运,那就是我爱的人,他也爱我,他会陪我走下去,我不需要向年龄差三十岁的异性寻求肉||体和精神的慰藉。”
刘导嗤笑,上下打量洛明薇:
“话说得挺狂,我倒要看看你能弄出什么花样。这个年代玩理想主义者那一套,早过时了。还是你以为,敢在我面前说这些话的人,不用付出代价?”
“人有时候是要为了正确的事情付出代价的。”洛明薇声音平静,“我并不畏惧代价,我只畏惧自己活成像您这种人,苟图名利,实则一无所有。”
“好,好,你真是有胆色。”
刘导气笑了:
“你都这么说了,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代价。”
洛明薇站起身,对他鞠了一躬,长发荡在颊畔:
“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