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non
南滨的春天多逢偶阵雨,早晨起床时天仅是暗了几分颜色尚未落雨。等到吃了早餐出门上学,雨雾已经在整条街巷蔓延拉开。
这片城区街道大都不怎么宽阔,遇到雨天路上总是堵着的。
附近的南滨中学是百年老校,最初建校的前身是教会学校,从建校开始办学至今,一直都没有搬迁校址。
学校大门口被来送学生上学的私家车堵得水泄不通。路黎沿着校墙一侧步行拐进校园,这样的场景她见识过太多,起初年龄小内心每每羡慕,现在早已无动于衷。
到了班上,教室里来的同学们只有零星几个,有的凑在一起讨论昨天晚自习做的习题,有的趴在桌上补觉。
习题卷昨晚在家已经做完,眼下没事路黎拿出素描本慢慢勾勒出人物的轮廓。她平时闲着没事总是喜欢拿出画本随手画上几笔,没有系统地学习过绘画,只是独处的时光太多,总要做些事情来打发时间。
路黎在本子上勾勒完悬铃木的枝桠部分,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路黎合上画本收进桌洞。
“第一节课前葛主任检查仪表,校服外套还有校徽一样都不能少。”曹旭声站在讲台放声喊道。
教室里开始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众人翻找东西伴着小声交谈。
路黎低头看自己外套胸口位置别着校徽,她翻开英语书准备早读。
同桌方可樱没有这么气定神闲,她口中嚷道:“完了完了,今早出门急穿错校服外套了,我的校徽啊……”说完又翻箱倒柜企图在桌洞里面摸出一个校徽徽章。
路黎抬手将别戴在外套的校徽取下,放到方可樱的桌面。
“用这个。”
南滨中学的校徽徽章的独特之处,是把每个学生的名字刻在徽章的背后,也是这个原因路黎昨晚放学前才去教务室取到了自己的两枚校徽。
方可樱愣了两秒后,摇头说道:“不行,我用你的,你怎么办?”
“我还有。”路黎淡淡开口解释。
方可樱停住动作,看向桌上静静摆放着的徽章,刚想给路黎一个大大的拥抱表达字迹的感谢,一转身却见她已经从座位上站起身到外面走廊的储物柜拿东西。
她望着路黎纤瘦的背影,笑容灿烂地摇了摇头,不经意瞥见前门经过的高挺身影,脸上的笑容僵住,又黯淡了几分。
方可樱因为路黎的徽章免了曹旭声的批评长谈,剩下没佩戴校徽的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比如陈淮越。
陈淮越第一节课没上,听班上的同学们说,曹旭声和葛主任两个人都在找他谈话,并不只是没有佩戴校徽的事情,最主要还是上个周的月考交白卷。
“陈淮越每次考试都交白卷,曹操和老葛找了他多少次,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谁像他这么潇洒啊。”
“要不他能成为南中的风云人物,给你你有这个胆子吗?就算有胆子,你有他背后的实力吗?”
“据说他到时候要出国读大学,所以不在乎现在的这些考试吧……”
“他两年前就在国际上拿了大奖,欧洲好几家音乐学院都邀请他去读书。”
……
众人的谈话是被平时经常和陈淮越、宋丞一起踢球的任宇琦打断的。
“钢琴?这只是他众多爱好中的一个,他啊去年起就开始接受赛车培训了,我可太羡慕了……”
“赛车巨烧钱。”刘冬连连啧舌,又接着说道。“不过他家负担这个洒洒水啦。”
陈淮越是整个南滨中学的风云人物,这样的对话在转学的一周时间里面,路黎听到太多了。
她对此没有什么看法,当作故事听完也就完了,别人的人生精彩或寡味,都与她没有多大关系。
学校餐厅的晚饭菜品,与她更有关系。
每天除了在学校吃晚饭,路黎偶尔还会去家附近的文化书店看书。书店在街边分上下两楼,两楼有付费自习室,她一般选择在那里把作业做完再看一会课外书。
书店的一楼中间摆放着一架钢琴,书店的女老板偶尔会弹轻柔钢琴曲,每次她弹琴的时候,二楼自习室看书学习的人,像是提前和她约定好了似的,纷纷停下手中的书和笔放松休息。
今天晚上弹奏的曲目是世界名曲《Canon》,熟悉的音符旋律犹如蔚蓝清澈的潮水般涌进房间内,抚平了人内心的隐隐焦灼和幽幽孤独。
路黎的后背靠在椅背上,微微仰头合上双眸,静心倾听楼下传来的乐曲。
两天没来老板进步惊人,之前也弹过卡农,但是今天弹的异常舒适和缓,给人一种游刃有余的松快流畅感觉,甚至有一种判若两人的感觉。
不仅是路黎一个人发现了这一点,经常在书店自习室阅读的人都察觉到了,他们有的倚靠在椅背上面静心凝听,有的两两眼神对视交流传递感受。
一曲结束,座位旁边的男生和同伴笑说:“还想再听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