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舅妈告诉余伊，她已经已经托关系把余伊放到尧山公社去，外公有恩于那边的公社书记，虽然他们一家和余伊的爸爸都被放去了农场，但那边的公社书记是个厚道人，不会亏待余伊。

临上火车前，舅妈握着余伊的手叮嘱：“你回家后立马收拾包袱下乡去，能别耽搁就别耽搁。知道吗？”

余伊抿了抿唇，点头道：“我知道了，舅妈你放心去吧。”

余伊追着火车小跑了一段路，直到再也见不到舅妈的身影后才转身回去。

她听舅妈的话，能收拾的东西全收拾了。等她一走，这栋房子就会被收回。

爸爸余占成把自己的私人财产全部捐了出去，但是他还给余伊额外留了一笔钱。

余占成有先见之明，妻子过世后便把妻子带来的嫁妆全部托付到交好的张伯伯家里去。

只要余伊平安到了乡下，张伯伯便会把这些嫁妆分批寄过去。

长辈们疼爱余伊，为她仔仔细细地安排好了后路。

奈何那些麻烦还是找上了门。

二婶王进芳食指一下一下地点着布满了划痕的餐桌，眼睛翘得老高，瘪着一张嘴，仿佛她愿意来看余伊就是个极大的恩赐。

“不管怎么说，虽然你外祖家犯了错，但你到底是我们余家的人，你没种过地不知道，像你这样的……”

王进芳说着就要上手去摸余伊的脸。

余伊不悦地皱了皱眉，不着痕迹地避开：“二婶，我去给你倒水。”

王进芳瞅着余伊的身段，愈发不满起来。

就一个女娃子，竟然养得这样好，那余占成真是脑子被驴踢了。

林曼红都死了多少年了，想撇清关系容易得很，谁知道余占成这么死脑筋，竟然一起被放去了农场。

“像你这样白白净净的，不用一个星期，保准把你这张脸晒烂掉。”王进芳继续说：“二婶是为你好，盛志泽虽然是个二婚的，可他才比你大八岁，而且还没孩子，爸是个部长，妈又当厂长，他自己工作也不赖，这样好的条件，满大街提着灯笼都找不着。”

这最后一句话，王进芳是真心这样认为的。

要不是盛志泽临时变卦，她才不会把这样好的婚事白给余伊。

本来盛志泽他妈相中的是王进芳的二女儿，谁知道前两天突然变了卦。

说什么盛志泽原来和余伊有过一面之缘，两人能结婚算是再续前缘了。

当时王进芳气得饭都吃不下，要不是盛志泽他妈许诺会帮她的儿子安排工作，还能额外给一笔钱，王进芳才不肯松口过来说和。

装了热水的搪瓷缸子被推到眼前，余伊面上淡淡地说：“二婶，您渴了吧？”

王进芳“嗯”了一声，把视线从余伊的面上移开，端起水来喝了一口。

什么一面之缘，还不是徒余伊长得好看！

“这水怎么没味儿？”王进芳皱着眉问。

余伊说：“二婶，我们家的情况您是知道的……”

王进芳惊讶地问：“就连一点白糖也没有了？”

余伊垂着脑袋点了点头。

王进芳闷闷不乐地放下杯子，本来以为这次来还能顺便带点东西回去。

“所以啊，盛志泽那样的条件肯娶你更是难能可贵了。”王进芳没忘了正事。

“嫁进他们家后，不光是白糖，奶粉都随便你喝。”

余伊抬起头来问：“那他们准备给我多少彩礼啊？”

“彩礼？”王进芳差点没咬掉舌头。

都这样的条件了，还挑三拣四。

余伊点点头：“对啊，不光是彩礼，我还要缝纫机，自行车，这些他都能给我送来吗？”

王进芳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你竟然要这么多？”

“不能给吗？”余伊失望地说，“那我宁愿下乡也不嫁！”

“等等，你想要什么没有！”王进芳拦住她，咬咬牙说：“你要什么，找张纸写下来。我明天给你带过去！”

余伊：“二婶您真好，我现在就去写。”

余伊起身回了屋，约摸一刻钟后才出来，手上还拿了一张纸。

她把纸递给王进芳说：“只要他们把上面写的都准备好了，我就嫁。”

说到最后，余伊脸红红地低下头。

“行吧，我明天给你带过去。”王进芳看着她这副得意的模样就来气。

“哎哟我的天，你是真敢写！”王进芳捏着纸，手抖得跟筛糠一样。

这上面写的东西哪样不是好货？

“二婶刚才不是还说都能送来吗？”余伊不高兴地坐了下来。

王进芳只好改口：“盛家什么条件，你想要什么二婶都帮你弄来。”

余伊笑着说：“真的？那二婶您别等明天了，现在就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