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十二年后)
早春,是咋暖还寒的季节。
初升的太阳,红红的、柔柔的,与其说给万物带来温暖,倒不如说是自然界呈现给我们的一副绝版彩绘来的恰当。
但此时,古城十字街头的一幕却有些大煞风景了。
膀大腰圆的孙屠户正在训斥他的独生儿子:“老子说不行就不行!你趁早死了这份心!”嗓门大的仿佛要喊破喉咙。
“咋啦!孩子去学点手艺有啥不好的,你叫唤个啥呀!就你嗓门大咋地!”孙屠户的老婆孙江氏看着一旁手足无措的儿子顿时心生怜悯。
“咋啦?你说咋啦!老子说他,你也跟老子听好喽,老子丢不起那个人!”
“呦呵!你是谁呀你!咋!置了两亩地就作不下你了,手里攒了二两银子就忘了自个是干嘛的啦?老娘也提醒你!你啥也不是!就一杀猪卖肉的!还给你丢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那个熊样……”
“哎,嫂子嫂子,你少说两句。”这两天有事没有出摊碰巧撞上这一幕的赵帆赵屠户见状急忙上前将七窍生烟的孙屠拉到一边,“孙哥,你也消消气,孩子的事么,等回家了再好好商量,你看,你们这样净惹人笑话。”又扭头对孙屠户的儿子吩咐道:“孙贵,快给你爸把凳子搬过来。”复又转头对肉案前的好事者劝道:“老子教训儿子,没什么可看的,散了吧。”
孙屠户这才注意到已有闲散之人围了上来,骂也不是,坐也不是,恼羞成怒地抄起案上的刀气呼呼地往肉架上那头刚收拾妥当的猪狠命一劈,硬生生将肉劈成两扇,扭身立在一旁,双手叉腰,脸却兀自的红。
“你!姓什么?叫什么!”一个皂衣飘然的书生模样的生面孔不知何时来到眼前,他用手指点着孙屠户显得旁若无人。这唐突的不加任何修饰的问话重又把正待散去的赶集人订在原地。
孙屠户一脸茫然地望着眼前的陌生人。面对突如其来的、从未遇到过的情况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
“老子还真是奇了怪了,是什么营生能把一个屠夫臊的抬不起头啊。”黑衣人就着众人的幸灾乐祸步步紧逼,“现在的社会真他妈变成笑贫不笑娼么!”黑衣人面貌清俊,穿着斯文,话语却粗俗得很:“卖肉的,老子在同你讲话呢!”
古镇虽说闭塞,却是个武术之乡。本地民众大都崇尚武学,就连寻常人家的垂髫小儿游戏之时,也都伸拳踢腿、耍刀玩棒。
世代杀猪的孙屠户,颇有家财。孙屠自幼访师习武,在本地颇有名气,曾在三年前由官府组织的比武大会上杀入前十名。
众人哂笑之余不免为不知就里的外乡人担起心来。
“是了,”黑衣人自顾低吟一声,“他不是你的血肉,关于他的前程你要对他的老子负责,是么!”说到后来便不再理会早已七窍生烟的孙屠户,侧身冷冷地看着这个引起父母斗嘴的年轻人,脸上的表情很是古怪。
“你!你!我□□祖宗!”面对蛮横无理仅一案之隔的挑衅者,孙屠户早已说不出话来,羞愤和冲动早已点燃内心正待熄灭的怒火。他左手一撑肉案飞身跳了过来,在身形将要下落之时,半空中飞起一脚直照黑衣人肩头踢去。到底不是什么歹毒之人,原本只想教训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陌生人并趁机把在众乡邻面前丢失的颜面一并找回,故而出招留有分寸。
黑衣人身子恰到好处的侧转,孙屠户的一只脚正到脸前,抬起右臂伸出两根手指捏住脸前恰好赶到的脚跟,顺势往右一带。
孙屠户“啊”的一声惊叫,瞬间就已明白碰上了劲敌,但却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形,任由那一、二百斤的躯体从黑衣人面前由左至右飞去。
“嗵、嗵”两声沉闷的落地声凝结了周围的空气。原来,孙屠户早已身首异处。
紧随孙屠户穿过肉案的大黄狗蓦地停止了狂吠,嗖的一声钻到了瑟瑟发抖瘫软在地的女主人身后。
狗的遁逃仿佛是引燃围观者的导火索,惊叫声刹那淹没了小儿的嚎哭,好事者们轰的一下如爆竹爆炸后的纸屑般四散开来,但又在退到自认为的安全距离处远远的站定,关注着事态的发展。即便如此,内中些许人还在以手连连拍打胸部来释放内心的惊惧。
孙屠户人头落地之时,黑衣人并未就此罢休,相反却加快动作,脚尖一点地向呆立的孙贵扑去,手脚齐出,同时攻击青年人的上下两盘。看得出,黑衣人已存有一击得手之心,出手很是辛辣。
围观者不约而同地“啊”的惊叫一声。因为众乡邻心里清楚,这孙贵虽说不上是手无缚鸡之力,可是如若论起功夫来却是个十足的门外汉。
突然,一团黑影夹杂着呼呼的风声凌厉的朝黑衣书生后脑袭来。攻击中的黑衣人不知脑后是何暗器,不敢贸然抓接,只好硬生生变换身形,收招躲闪一旁,硕大的暗器却并未停落,直望孙贵飞去。谁料,斜刺里早已飞来一物恰好在孙贵面前尺余处与前物相撞,“扑”的一声,二物碎成齑粉,在一团粉尘中碎屑簌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