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炽
说不上是半推半就,还是逼不得已,陈同被几人打得怕了,由岑妈妈亲自护送着离开摘月楼。
临走前,不忘扬言道:杜浔、陆岁还有顾峥都给他等着,不论这事是告到御前,还是他自己私下解决,都一定会把今日之耻辱报复回来。
顾峥第一个不以为然,“你尽管来就是。”
剩下姜鲤一行人依旧待在逐月雅间里,杜浔见陈同离开,立马上前去查看王姁。双手抓着她的肩膀,左看看,右看看,还逼迫王姁转身,让他前看看,后看看。
王姁无奈地拂开杜浔的手,轻声说着:“我没事。”
杜浔的面色并没有因此就变得缓和。
不久,岑妈妈送完陈同回来,望着逐月雅间里的一片狼藉,郁闷地一边摇头,一边对杜浔苦口婆心道:“我的好杜公子,你下次能不能别这样闹事了。”
“我既已答应只要你给的钱银足够,就可以让阿姁先卖艺不卖身,你就不要再为难我做生意。否则撕破了脸,大家都不好过。”岑妈妈说这后两句,语气态度显然有几分不柔和。
杜婉见自家兄长受一介商贾妓子指摘,顿时满面怒色。
杜浔倒是迟疑了半晌,方才对着一脸不满的岑妈妈作揖施礼,赔罪道:“妈妈恕罪,此番是浔鲁莽了,还请妈妈莫要见怪。这摘月楼的损失,我会照价全部赔偿。”
杜浔说完,岑妈妈的神情方才松快些。她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望杜浔和王姁一眼,最后目光定在王姁身上,义正辞严地告知她道:“阿姁,你这两个月的用银就罚没了。”
话罢,岑妈妈头也不回地离开,徒留王姁在后面不得不心甘情愿地回答:“是,阿姁知道了,多谢妈妈不怪罪。”
王姁说着,等看到岑妈妈的身影彻底消失后,便旋身回到凌乱的床边,开始弯腰去捡四周散布的被褥和枕席。
她做得一本认真,仿佛眼里根本看不见其他人。姜鲤等人也不敢随意入座,三个小姑娘就缩在一起,遥遥地望着。
杜浔上前去帮王姁,王姁满身抗拒地摆开他的手,杜浔不依不饶,王姁索性甩开自己手里的东西,完全交给杜浔。
杜浔将枕席放到床上,见王姁又在收拾桌子,便继续去帮王姁。王姁依旧不想让他帮忙,总是避开、闪躲,杜浔还是不停地靠近,最后王姁忍无可忍丢了手中的杯盏,激动地骂道:“杜浔,你到底还要害我到什么地步?”
杯盏“啪嗒”一声在地上碎成一包渣。
杜浔被王姁这样问着说不出话来,孤零零地站在一旁,双手低垂,仿佛一个委屈、寂寞又充满哀伤的稚子。
杜婉憋不住地站出来,替她兄长不平道:“王姁,你不要得寸进尺,我哥哥为你做的还不够多吗?他从京城最俊逸蹁跹的少年郎变成人人都可诟病、流连烟花柳巷的纨绔,不都是为了你!”
杜婉说着说着,王姁尚没有什么反应,她自己倒是先红了眼眶。鲜少有人会像她一样清楚,她的哥哥杜浔这些年到底是变化有多大。
从明月、星辰变作污沼、泥泞。
偏偏这些,王姁其实也是知道的。王姁闻言,深深地看了一会面前的杜浔,紧咬着双唇,不想让自己落下泪来。她声音变得略为哽咽,旋即又看向杜婉,强忍着悲伤,恢复冷静地陪笑道:“杜娘子也来了啊。”
这一句四两拨千斤,用作转移话题的语句,同样的,杜婉尚还没发现哪里不对,杜浔就意识到了。杜浔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去,从背后抱住王姁,埋首在她肩颈,极为心疼且哀伤地说着:“对不起,阿姁,对不起……”
或许在杜婉的视角,只能看见他这些年因为王姁而有的变化。似乎所有的人都在可怜他一个世家公子变得荒诞不经。但是,只有他知道,既然他都变成这样,那么王姁经历的只会比他更糟。若非他当年对王姁动心,自家的父母也不会因为觉得王姁配不上自己,将她赶出书塾,并且警告她的舅舅、舅母。是因为自己家族的欺压,王姁才会被卖入秦楼楚馆。
她身不由己,遭人轻薄、唾弃,全是拜自己所赐。
杜浔的泪暗暗地滚落在王姁的身上,灼烫王姁的肌肤。王姁几乎是一瞬间就再忍不住满心的委屈而落下泪来。
她双目猩红、楚楚可怜的模样,倒让杜婉不好再发作。杜婉嘴唇尚张开着,原本想继续指责些什么,却再说不出口。杜婉顿了顿,紧接着反应过来王姁和她哥哥在做什么,立马转过身去,支吾地说着:“那……那个,你们注意些,这里还有我们这些外人在呢。”
于两情相悦的爱侣比起来,即使杜婉是亲妹妹,此时此刻也成了外人。
王姁已经恢复的理智因为这句话,驱使着她立马挣脱着离开杜浔的怀抱。杜浔还贪恋着她身上的香软,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久久地不能回神。
顾峥小声地揶揄看得双眼发直的夏宜,“夏姨母,你也没点羞,什么样的场面都敢看。”
夏宜后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