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相亲（一）

每次提及封之颖的娘亲，封古都要回忆往事，这不，他又开始了。

封古喟然长叹：“要不是你娘走得早，说不定你还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不用自小就被我带至军中，跟一大帮子臭男人待在一块儿。”

“我到不觉得。”封之颖反驳道，“在军营长大比在老宅中养着要自由多了。”

“唉，你现在可是自由了，可若是以后我走了，我怕你连个家都没有了。”

封之颖大概能猜到他要说什么，于是打岔道：“这不是还有大哥和幼弟嘛，我要回家，他们总归不会撵我吧。”

“哼，你别提他俩，提到我就来气。你弟弟之雀自出生难产，瘫痪至今，本来可以在家好好养着，我这将军府养不起他吗？非要跟着你大哥去那什么药王谷去，说是在那里能治好双腿，结果呢，都多少年了，腿也没见好，人倒是在外面呆野了，都不说回家来看看他爹。”

封古气哄哄地念叨着：“你大哥，呵，更神气了，说什么今生不治好你弟，他就不娶妻生子，真是立了个好志啊！”

“要我说，那腿就算治不好了又何妨，你爹我又不是不能养他。”

“好好好，您消消气啊，那之雀不就是想像个常人那般走路嘛，你就体谅体谅他，他们也都不容易。”

封之颖已经尽力在劝了，她心想，下次见到大哥封之暮的时候，一定要将这番苦水倒给他听，不能老是让她一人来哄老顽固。

可是封古并不想罢休：“他们不容易，我就很容易吗？我都半截黄土了，我体谅他们，谁来体谅体谅我！”

为了劝他消气，她顺着他的话说道：“这不我就来体谅您了嘛。”

封古突然停了抱怨，反问道：“真的？”

以她行军多年的经验来讲，事情不对劲，封之颖下意识就想往外逃。

可她刚迈出两步，就被院内围着两排的侍卫给逼退了回来。

“老爹，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就算计我，我还是不是你亲生的了。”

封古负手站起身，一脸洋洋得意，回道：“你要不是我亲生的，我还不管了呢。”

他走到封之颖身侧，颔首道：“嗯，此番历练确实让你心性稳了不少，不过还是缺乏了些机警。”

封之颖白了他一眼：“谁回自己家还枕戈待旦呐！”

“我不管，反正，今日你是落了我的手里就算是败兵，再加上你方才的承诺，我就当你答应了。”

“答应什么？”

封之颖一脸疑惑，她刚刚有什么承诺？

封古兀自笑了两声，回道：“答应我明日就跟着媒婆一起去相个夫婿啊！”

“什么！”封之颖立即否决，“我不去！我不想成亲。”

“不想去也不行，我都跟人家媒婆商量好了。”封古又板起了脸，“再说了，你要是不去，那这号令赤影军的令牌也就别要了。”

看到封古手上拿着的银字黑印的令牌，封之颖这才反应过来：“爹！你怎么当起小偷来了！”

“叫爹也没用，你都多大了，人家双十的年龄都生娃了。”封古赶紧将令牌收起来，谨防她抢回去。

“不说这个，人家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又没直接给你安排一门亲事，反倒尊重你的意见，特意让媒婆带你去挑，挑你喜欢的，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你还想怎样？”

封之颖也来了火气，将脸别过去：“我就是不想成亲！成亲有什么好，要是有孕在身，一身累赘，还怎么行军打仗！”

“咱们李国的将军多的是，不差你一个。”封古也不退让，“我看你就是还惦记着那个薛止，人都死透了，你还为人家守寡呢！”

此话一出，前庭内登时一片寂静。

封古也是脑袋一热，没想那么多，嘴一快，就将心里话给说出来了，说完才意识到这句话有失妥当。

他立刻道歉：“哎呦，我这老嘴，之颖啊，你别嫌爹说话难听，伤了你，只是爹实在不愿意看你为了那个薛止就这么稀里糊涂下去，爹希望你能忘掉过去，重新开始，你不能围着一个已故的人一直转，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啊。”

薛止和封之颖是他看着长大的，二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看着也高兴，早已将薛止当作自己的准女婿，可谁能想到，战场千变万化，那薛止命薄，英年早逝了。

听着封古语重心长的话，封之颖倒是没有怪罪他方才说的话太难听，反而突然感受到他这两年来心里有多憋屈。

他知道她在意当初的事，便小心翼翼不敢提，如今说来，也是因为两年积累的担忧如潮汐奔涌而出。

在她父亲眼里，她是受了伤的小鹿，龇着牙赶走一切想要接近她的人，也将拿着伤药不敢前进的父亲喝退，令他只能在一旁忧心忡忡地看着她流血的伤口，却手足无措，什么也做不了。

半晌，封之颖都没有说话，封古悄默默仰头去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