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杨胜蓝提高了音量：“那你要看着我嫁给那个死老头子吗？”

“你莫逼我。”杨氏哭道，“你小时候，你爹很疼你的，他是气我不让他纳妾，才一时冲动。”

杨胜蓝懒得和她多说，扶起她道：“我们先去看大夫。”

杨氏刚和彭涛拉扯了半天，鬓发凌乱，这下一只手整理了半天头发，杨胜蓝看不过去，走过去笨手笨脚地替她梳了个低髻。

去吴大夫家的路上，杨氏小心翼翼地看着杨胜蓝的脸色，“岁娘，我觉得你最近，好像性子变了些？”

杨胜蓝道：“我是死过一次的人，自然看得明白些。”

杨氏道：“看明白什么？”

杨胜蓝道：“下次我若再投水，定要拉几个害我的人作伴，自己死了多没趣儿。”

两人已走近了吴大夫家，杨氏刚要开口叱责，就见一个少年正在院子里翻动晾晒的药草，与旁边一道穿着淡蓝书生袍的青年说话。

“杨姨。”少年察觉到来人，转头和他们问好。

“哎，小满又帮你娘伺候药材呢。”杨氏笑道，“今天不用去书院？”

“我午间去饭堂不小心扭了脚。”小满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青年，“还劳烦夫子送我回来。”

青衫书生袍道：“无妨，一直在书院忙着，我也想来周边走走，看看北地的风土人情。”

小满一脸崇拜地向杨家母女介绍：“这是我们书院新来的周夫子，从南边来的，年轻轻轻就中了举人，可厉害了。”

杨胜蓝与杨氏与对方见礼，他通报了姓名叫周崇林。

动作一时靠近了些，杨胜蓝忍不住赞叹好俊美的青年。

普通的麻布书生袍子，穿在他身上，倒像是月光做得一般，映得人面如冠玉。

小满问：“杨姨，姐姐是不是上次溺水后，有哪里不舒服？”

杨氏道：“托你娘的福，我家这死丫头皮实得很，吃了几服药就没事了。我今天来是手腕扭了一下，找你娘看看。”

“我娘就在屋里，您直接进去就行。”

吴大夫一见她们，就问杨胜蓝近况，知道她溺水并未导致什么后遗症，才放下心来。

吴大夫伸手在杨氏手腕按了几下，道：“并未骨折，只是脱臼。”

她动作很利落，很快替杨氏接上了骨头。

杨胜蓝递过诊金，“劳烦您了。”

“举手之劳的事情，也没开药，就不收钱了。”吴大夫推辞。

杨胜蓝坚持要给。

吴大夫拗不过，只好收下诊金，道：“那你们拿点黄芪回去，孕妇吃了最好，补气安胎。”

见两人不说话，吴大夫打量了杨氏一圈，道：“虽说你一贯清瘦，但如今有了身子，也当多吃些。”

屋内一时陷入沉寂。

吴大夫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试探道：“来都来了，我给你把把脉？”

杨胜蓝道：“她没怀孕。”

吴大夫“啊”了一声。

“你娘怎么会没怀孕呢！”吴大夫道，“你爹近日经常来我找要安胎的药丸啊。”

话刚出口，吴大夫心道该死，恨不得打自己两个嘴巴才好。

杨胜蓝笑道：“家里还有事，我们先回去了。”

吴大夫心中又是后悔，又是骂彭涛这个杀千刀的，杨家姐姐这么好的女人都不珍惜。

她见外面天色暗了，怕母女俩心神不宁走夜路不安全，连忙叫小满，“你送送杨姨和岁娘。”

话刚出口，又想起他脚踝伤了。犹豫间，听到周崇林的声音。

“我送她们吧，正好该回书院了。”

周崇林走在她们身后两步。

杨氏失魂落魄，没注意到地上的石头，一不留神差点被绊倒。

幸好杨胜蓝一直留意着，及时扶住了她。

明明接好了手腕，杨氏却比来时更加颓丧了。

到了杨家门口，杨胜蓝向周崇林道谢。

“劳烦你送我们回来，家里有事，就不请你进来喝茶了。”

周崇林道：“吴大夫不是故意的。”

吴大夫家院落不大，她们进门时也没有关门，他果然是听到了。

杨胜蓝道：“无妨，这原也不关她的事，不过是男人一贯的下贱罢了。”

周崇林微微一惊，道：“你说话怎这般……”

“这般什么？粗俗？下流？”杨胜蓝道，“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男人做得万般腌臜事，女人却连说也说不得。”

周崇林定定看了她几秒，道：“从前不知道，你竟如此有气性。”

他叹声道：“我理解你心中有气，但以后还是莫在人前说这些，免得祸从口出。”

杨胜蓝敷衍地笑笑，道：“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