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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陌生人这么讲话,可太不礼貌了。我不帮你了。我要回去了。”
“喂,你的胳膊怎么了?让我瞅瞅,是刚才弄的吗?”
“这个,也不关你的事。你的问题太多了。”
“嗯,希望你不是想要自杀?真是走霉运,估计今天找不到萤火虫了。”
“你胡说什么,它是山顶的铁栅栏刺的。不知道为什么通往天池的道路寺里突然给拦住了,我是为了翻过去所以不小心弄伤的。”
“我刚从上面下来,可没见到什么围栏,看不出来你柔弱的性格会做出翻越围栏的事。”
“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欺骗你,前些天确实围起来了。”
“相信你,我没有说过你骗我,对吧?真的不帮我了吗?这可是彻彻底底的食言。”
“我们各自一块区域,你不要和我讲话。我现在找。”
明澈的水波被四只腿脚搅动出无数的小漩涡,树莺藏在枝头发出“啧啧”的鸣叫,云朵被风追赶得急迫,如海浪般向远方漂流。好一会儿,两个人都默不作声。
大岛厚佐哪里懂什么昆虫,他晌午在法华寺无聊地打发时间,碰巧遇到了准备登山去的星野真由美。虽然真由美不具备传统艺妓的秀美五官,但她刻意掩饰、又因这掩饰而更加表露的忧怜恰恰吸引住了大岛厚佐。与其他男□□抢好东西的习惯不同,大岛厚总是痴迷着不幸的女子,像是欣赏一出无与伦比的悲剧那般。
所以,他们不知道自己捞到的虫籽是什么,也没有人在乎事实。即便是树荫下,艳阳晴空中的劳动也使人力不从心,由美子的身子纤细,已经是汗津津的。两个觉到累了的人坐在岸边,又开始了攀谈,就像资本主义的生产线,总能化解人们层出不穷的各种矛盾。
“听你说金翅法华,你昨天就来了吗?”
“非也,我今天刚刚上山。”
“看来你的运气是不好,昨天有大金刚禅坐会,你怎么给错过了。”
“法会不关我的事,我只是凭兴致礼佛,不喜欢凑热闹。”
“所以你是特地挑的今天?”
“是的,如此清静多了。”
“还真是个奇怪的人哩!你是干什么的呀?”
“说来话长,我做过很多事呢,十足一个失败者。比如钟表工、电厂工、船厂工人呀……”
“还说我,你不照样失魂落魄的。现在呢,你是做什么?”
“我在一间汽车厂里面做车间工人。”
“咦?我以为你是研究昆虫的。”
“不是的,我喜欢同时做不同的事。”
“是吗?看不出来你的兴趣还挺多。”
“人又不是机器,不应该一成不变。”
“小时候我也喜欢萤火虫,画了许多幅描绘它们的画。梦想着成为一名自然主义画家,可是后来……”
“后来怎么了?”
“后来,妈妈不让我画了。”
“太不幸了。不过为什么呢?她不应该干涉你。”
“请你不要这么讲,不能怪她,是我不好在先。”
“此话怎讲?你说的我云里雾里。”
“没什么,她很爱我。我也很知足。听你的语气,你对你的家人很有意见。”
“是孤儿就好了。”
“千万别这么说,你的家人听到了会感到伤心的。”
“肯定不会,他只关心喝酒。”
“也许您父亲的内心也经受着巨大的艰熬呢。记得有句谚语是说,做子女的最大美德就是原谅父辈的无能。”
“是呀,我原谅他了。他有他的生活,我要去汽车工厂做工。”
“汽车工厂里都会做些什么呀,你是不是很懂汽车?”
“马力、悬挂、轴距、扭矩……你想知道哪些?我可以统统都告诉你,如果你想买汽车。”
“不是啦,我要回去了。”
“喂,你叫什么名字?还没有告诉我呢。”
“知道它干吗,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说着星野真由美用手指拎起搭在运动鞋口的白色棉袜,又往空中掸了掸灰才往脚趾套去。日本有许多男人痴迷女性的脚踝,但大岛厚佐没有这种癖好。
按精神分析的理论,脚是女人的第一性征,所以贪恋女人玉色双足的男人骨子里一定是万分崇拜女性的吧!与其说不饱含情愫,不如说大岛厚佐对女人的脚部有所生厌。
刹那间,厚厚的云层挡住了骄阳。说时迟那时快,暴雨霹雳哗啦地降了下来,轰隆隆的雷声仿佛一声声军舰拉响的礼炮。真由美怔了一下,赶忙朝着茂树下躲藏。大岛厚佐仰头看了看天色,直摇头地叹气,他顺手把从身旁跑过的真由美一把拽住。
由于雨湿地滑,星野真由美踉跄地扑进了大岛厚佐的怀中。大岛厚佐瞬间感受到紧贴着他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