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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大岛厚佐回到三岛家中，门厅旁的柜子上依旧摆放着他前阵子买回来的一摞书籍，它们躺在那里，像是无人问津的遗忘坟墓，大岛用手指轻轻揩拭却没有一点儿的灰尘。看来妻子麻里按寻常打扫着，她只是不知道丈夫要怎样分门别类地放进书架，才没有收拾。

几日不在家中，生活已久的住宅又有了久违的新鲜感。那些快要忘记书目名字的纸张，如果不是再次亲眼目睹还真的会记不起来了。

见到大岛厚佐回家，妻子没有询问什么，虽然丈夫两次临时改变了他的公务行程，这肯定是从未有过的事情。而且他的衣领有洗过的迹象，凡事细心的西川麻里应该察觉到了洗涤剂的香气，但是妻子没有把这些当作闲聊的话题。儿子们在土间里玩耍，看到父亲回来便雀跃地扑向他，像是两条听话乖巧的哈巴狗。

大岛厚佐又从公文包中掏出几张崭新的二手游戏盘，孩子们欢乐地接过去，然后拽住父亲的衣角试图拉他加入玩电动游戏的阵营。西川麻里适时地替丈夫解了围，说父亲刚进家门理应休息休息，儿子们也早已适应了父亲的惯常缺席，所以他们轻易地改变了想法，自己接通了电视和游戏机的电源。

客间的墙上悬着一幅书法挂轴，它是大岛厚佐父亲留下来的遗物。挂轴上五个抖擞的汉字似乎是一列短歌，但大岛厚佐只认识其中的“山”字，旁的都辨识不出。虽然他一直想弄明白，可偏偏没有腾出空闲的时间。恐怕他小时候是知道的，父亲或许告诉过他，但长大了于是慢慢淡忘了。就像很多梦事情一样，年纪越大越搞不懂了。

妻子麻里为丈夫沏好了茶，她款款地从餐室端进一碟茶盘，木制的方板比乌冬汤锅的直径略小一圈，单人陶壶以及一口茶碗已经摆好在了案头。大岛厚佐换好了睡衣，他仰面小憩得着，躺在铺席的中央神情恍惚。见到妻子麻里走近，大岛化解罪恶感似的连忙起身道谢，并喊着妻子坐下陪同喝茶。

西川麻里本来不想打搅大岛，不料丈夫如此得热络，于是又拿了一口茶碗坐到矮桌前。妻子握起茶壶，将明黄色的琥珀茶液斟入茶碗，沁人心脾的香气瞬间扑鼻而来，又使麻里记起了丈夫领口的香味。大岛厚佐端起茶碗放在下巴处吹了吹，然后抿了一小口放回桌上。

老宅子的盛夏多少是比楼房清凉些的，同样得冬天也会冷上一些，如果不用被炉，就得整日开着空调取暖。

庭院中，摇曳的苍柏兀自飞落了几片深绿色的树叶，摔打在屋顶上，又从窗前滑落。断断续续的蝉鸣声，和俩儿子偶尔嘻闹的笑声交织，仿佛无人的月球世界。麻里像是例行公事，她毫无感情色彩地与丈夫攀谈出差经办的事务是否处理妥当了，随后他们默契地保持了沉默，似乎鲜有更多他们需要通过交谈而获取的家事信息。

“下个周末带孩子们去山里玩玩吧，说起来这个暑假还没有带他们露营呢。”

似乎有一种微不足道的愧疚感使然，大岛厚佐竟然主动提议了家庭活动，要知道这种事原先都是麻里规划的。

“好呀，你把自己的事情安排好，我们配合你的时间。”

妻子一如既往地言听计从。

和其他女人有染的事，短暂发生过几次了，大岛不觉得理亏。但和星野真由美有点儿不一样了，大岛也觉得奇怪和警惕，才想着多回归回归家庭。

“你没异议我就知道安排了，你总说山林里危险，不好带他们去。”

“那时候他们还小，现在已经长大了，你应该直接跟志宪、俊浩讲，他们听到一定会很高兴的。”

“是啊，我准备一会儿和他们玩游戏时再告诉他们。”

哦？志宪、俊浩已经长这么大了。世上的事总是在察觉以前就发生了改变。

“你说我们计划哪里好呢？爱鹰山那边似乎没有很多搭帐篷的地方。”

“拾重山怎么样，你觉得的呢？赶着清晨出发，当天开车往返时间还是宽裕的。晚饭就在原田解决。”

“好主意呢！我和孩子们都没意见，你定吧。你是怎么想到的，我都快记不得这个地儿了。”

“结婚前我自己去过一次，说起来有点儿怀念那里的景色了。”

“学校，志宪的成绩一直很稳定，但俊浩的就不那么理想了。有空的时候，多督促一下俊浩吧，总是我讲他该听腻了。”

“俊浩不像志宪，他没有大理想，不想去东京、大阪念书，既然想当士兵就随他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我只怕他成绩落下太多，哪怕去了部队也容易受到排挤。”

“俊浩还小，你担心的太远了。这样本身就不公平。”

“志宪想学画画，我本想让他俩一起去上课。既然你这么说，那让俊浩报名暑假儿童空手道课程吧。”

“是啊，他们该有各自的朋友了。长大，分家，立业，这一天迟早要到来。”

“说着说着，好像他们真的长大成人了。”

志宪和俊浩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