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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光怪陆离了。”
“是由于严苛的生存环境,所以寿命变得长久?”
“没错,你可以这么理解。”
“那棵树,像是纪长保津的头发。 ”
“哪里像我的头发啊!明明是马奈房子旁的树林,摇摇摆摆……”
“依我看,它是丸子髻。”
“你说的那株是木本植物,藤本植物是这种,红树林和伴生植物交织着。”
听到植物的话题,真由美提起了兴趣,直起身子四处张望着。同学们七嘴八舌地享受着列维·斯特劳斯笔下的《忧郁的热带》风光,大岛厚佐伫立船尾盯住快艇涡轮排出的细长水花尾巴,仿佛他厌倦了此时此刻。
快艇几乎静止,泊在岸边自由地荡漾,好让团员近距离地观察水中树林。凌波瞳捧起一捧水到手掌中,泥泞水泊里倒映的自己像是南美洲原始部落族长的女儿。茂丸穗子与真由美坐在船头聊天,仿佛是农业社团的小组交流活动。
突然一阵狂风,叶子如飘雪似的纷纷落水。一场暴雨即将来临,可看不见闪电,听不到雷鸣,就连老天也被驯化了。黄褐色的叶片上,成团的衰萎细胞做着垂死的挣扎,迎接着消亡与重生。
快艇向一处堆满枯叶的淤地缓缓靠岸,船夫熟稔地拴好纤绳,水波纹的幅度随即越来越小。大家陆续踏上红树林土地,从此处向前,是一段近距离接触陆生景观的小径。虽然没有铺设道路,但的确是官方认定的通道,泥渍里大大小小的脚印佐证着旅游局的谋划。
大概有一公里多的路程,其中设有三处休息站。当走到第二处休息站的时候,纪长保津与茂丸穗子决定留在原地等候大家,一堆蔽日的树枝大同小异,他们便不想继续徒步了。于是大岛厚佐安排奈绪小姐逗留陪同二人,毕竟她走了很多遍,而且如果提前返回的话她也好与留守的船员沟通。
终点设在一株四百年树龄的先岛苏芳木处,它是国内最古老的树木之一。此时一群游人正围着古树拍照,是一群老人,男女都有。戴着遮阳帽的老人们迟迟不肯离开,他们闭上双眼感触着生命的敬畏,想来年轻人根本无可领会一百年时光意味着什么。
広田宪章,南风众树、凌波瞳等人毫无欣喜的表情,倒是有些大失所望,顶着炎炎酷日走了这么久,却看到一棵老态龙钟的古树。先岛苏芳木的主干部位分成了奇特的双生杈,瘦削干瘪的树杆像是百岁老人的嶙峋体态,丧失了蓬勃生长的美感。
埋藏在土壤之下的根茎跃出大地,似乎是出于对日照的渴求,它的贪婪形成连续曲折的带状扇面。薄薄的厚度,却是无比的坚硬,一个成年人用尽全力也难以折断。梨香妙子左顾右盼地说:“树木是一串自然的乐符。”
十几分钟后,老人们离去,大岛厚佐与他们点头致意。広田宪章还没有读完信息版上的十几行简介,奈绪小姐就带领着保津与穗子赶到了终点。据说是穗子想要继续向前的,虽然她不爱运动但仍想着坚持到底,不能脱离了大部队。见到穗子矫健的步伐,纪长保津收起了牢骚,陪着穗子跟随奈绪小姐前进。
“竟然是一棵树?让我们走了这么远。”
“它可不是一棵普通的树,它已经四百岁了。”
“比金阁寺更久吗?”
“这么讲不公平呢,金阁寺是人工修建的,它没有持续的生命。”
“不,金阁寺也有生命。只不过不是大自然的生命。”
“掰着手指头算,和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这么大了啊?怎么能活这么久呢。”
同学们议论纷纷,大人们插不上话。真由美不经意地从角落里捡起一片树叶收藏进口袋,她的心里浮现着一句忘记哪里看来的话:带着生活的渴望活着使我们痛苦,换作带着死亡的期待便一切都安好……
旅行团准备原路返回了,导游小姐井上奈绪不经意地说:“夜间的红树林装点着无数的萤火虫,像是爱丽丝漫游的仙境,希望晚上不会下雨。”说话间一滴雨坠落泻湖湖面,泛起粼粼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