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城府极深，可这次他却是真的动了大怒，拍桌的那一下震得初微心中一紧，知这次罪责难逃，可她就是无法违心而语，她就是想着离，北戡帝并没有说错。

见初微不语，北戡帝站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为何不说话！”

初微又磕首一礼，道：“不想欺瞒陛下，又想活命。”

听了她的话，北戡帝冷哼一声，“在你心里向来只当朕是‘陛下’而非‘父皇’，对吗？如若不然，你怎会几次三番地忘了该怎么称呼朕。”

初微心中懊悔，她又忘了，“请父皇责罚。”

“责罚？你以为你能帮晋王将粮草运去滨州，朕就不敢要你的命？你可别忘了，粮草运不到滨州，睿王随时可能战败，你和他还未和离，你还是他的妻子，你就这么盼着自己的丈夫死？你口口声声说不愿再为他担惊受怕，你觉得朕会信？”

北戡帝说的话，初微觉得很奇怪，可又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有问题，上次的召见，北戡帝便说要将她送去滨州，为何北戡帝要这么做，其中缘由并不明朗，而今日他又为何因她的一纸和离而对她大发雷霆？若真是气，只需将纸撕坏，再降罪于她便可，何必跟她讲这么多呢。

初微依旧低垂着头，北戡帝见了心中越发生气，紧握的拳头再次砸在案桌上，声音之大，连在殿外等候的晋王都听到了。

“起来回话！”北戡帝指着初微吼道，“说！把你想的全部跟朕说清楚，把你肚子里那些觉得是大不敬的话都跟朕吐出来！”

初微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剧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两次见面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北戡帝，今天怎么跟她这么较真，大不敬，他怎么知道她肚子里装满了对皇家的不满，他还让她站起来回话，他怎么知道她不愿跪他？

巧合，肯定是巧合，北戡帝这么气，该不会……

一个想法从她脑子里冒出，难不成北戡帝以为她出轨了，所以才会非离不可？

可若是这样，那北戡帝早该将她砍了，还用得着跟她废话这么多吗。

虽是满肚子疑惑，初微还是颤巍巍站起身子，半夏弄得那些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只是血液凝固后干在伤口处，她这一动，便将伤口轻微地撕开了些，疼得她不由皱眉，脑子开始有些混沌了，幸好，痛感让她不至于晕过去，“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北戡帝已经走了下来，站在离初微不远的地方，看着她，眸子里却像是印着其他什么，“说你为何不自称‘儿臣’，说你为何总是忘记叫朕‘父皇’。”

难不成北戡帝这么生气，就是因为她……

“有时候会忘记。”

她回得简短，北戡帝看着她，面色未改，“那你为何要与睿王和离？朕要听实话，你只管说，朕恕你无罪。”

最后五个字，北戡帝声音里竟带着几不可见的哄劝，初微犹豫片刻，才鼓起勇气说道：“那日父皇与母后说的话，儿臣不小心听到了一些，这不能怪儿臣，是父皇让儿臣躲在屏风后面的，既然父皇知道儿臣躲在屏风后面，还说了那些话，那儿臣便可以认为，那些话儿臣可以听。”

“继续说。”

“父皇对晋王怎么样，儿臣不清楚，但儿臣知道，父皇宠爱着宣王，更何况，现如今晋王也回来帝都了，父皇提的那事，皆因他们俩是德妃娘娘所出，父皇深爱着德妃娘娘，这一点儿臣已经感受到了，所以，儿臣才想着要与睿王和离，因为儿臣不爱睿王。”

北戡帝瞳孔微震，暗自压下攥紧的手掌，将之放于身后，“爱？你认为皇室婚姻里，有多少是因为爱？”

初微抬眼看着北戡帝，不是她不怕了，而是她觉得北戡帝似乎就是想知道她真实的想法，或者说，他知道她真实的想法，只是想听她亲口说出来，“不管父皇有多少妃子，对她们的宠爱谁多谁少，可是，总有一个是和她人不一样的，那个人，父皇会在意她的想法，会想将所有宠爱集于她一身。”

后宫的女子，向来都是有宠无爱，北戡帝眸色一沉，旋即又散去，问道：“若当真有那么一个人存在，你觉得其他妃嫔会怎么想？”

“儿臣认为她们也是爱着父皇的。”

“可若是有一个也像你这样，拼命想要逃离，你也觉得她爱朕？”

我去，整半天，北戡帝也是为情所困？初微心中腹诽，逃离？会是谁？除了德妃和安妃，她还听过哪个妃子……难道是顾清让的母妃，静妃？她不是自杀的吗？难道她自杀就是想要逃离陛下？北戡帝不是爱德妃的吗，若真是这样的剧情，那静妃在北戡帝心中也有不可低估的地位。

初微思虑半晌，才定定说道：“每个女子都希望与自己心爱之人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种想法并不会因为她爱的人是人中龙凤便改变。”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便是她想朕知道的？北戡帝怔在原地，他是懂了，清楚了，可……又能改变什么，他跨步向前，走到初微身边，声音极沉，从初微头顶传来，压得她有些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