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立世自有为难
不上不下,震惊之余又有几分意外的感动。
她刻意避过眼神不去看,再回过头来,语气中就多了几分庄重:“得君如此,夫复何求,二郎这般理解与疼爱,妾蒲柳之身也愿结草衔环,又岂还有其他羡慕之人。”
小小表白说的自己臊红了脸,李世民又惊又喜,坏笑着偏要去看她反应,长孙害羞的不愿给他看,挣脱着要从李世民怀里起身,盈盈细腰在李世民一掌之间硬是动弹不得。
柳息守在门外,只听见屋内一阵嬉闹之声,摆摆手示意离得较远的使女可以先退,这两位,怕是聊到兴起,一时半会儿是不需要她们的……
隋大兴宫。
公主院。
天不过刚刚破晓,院内便有鱼贯而入的侍女每人捧着一个精雕细琢的饰品匣子躬身等候。
阿葭和阿肆分立于殿门两侧,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双双推门而入,跟在她们身后的婢女端着各种金银制的碗盆紧随其后。
杨绫睡梦中被这众人的脚步声吵醒,勉强抬身看了一眼,又躺了回去,转了个身拿被子将头也蒙住了。
阿葭与阿肆面面相觑,终还是阿肆上前一步在锦被上轻轻拍了拍:“小主,您该起身了。”
深陷美梦无法自拔的杨绫压根没有理会,闷闷的哼唧一声后,在这轻轻的摇晃里反而又睡起了回笼觉。
正酣水直流的时候,她梦见了一头凶悍的怪兽,全屋子人慌乱的如临大敌,随即她感觉身上一轻,被子被人掀开,冷风直往轻薄的睡裙里灌,杨绫一个冷激灵蜷缩着身体睁开眼,就看见陈婤直挺挺的站在她的床头,身姿十分高大且压迫。
于是杨绫老老实实的从床上爬坐起来,陈婤见她肯起了,才扭身离开,婢女也十分有眼色的,即刻关上了刚刚打开的窗子。
杨绫:“……”
阿葭端着盛满水的金盆走了上来,杨绫在里面涮了涮她的小爪子,就立刻有一位婢女拿着洁面的物品跪到她身前为她仔细的洁面。
这样如同她残废般无微不至的伺候每天都上演数遍,杨绫也已从之前无所适从的纠结,变成而今坦然接受的无奈。
洁面结束,杨绫接过阿肆递来的锦帕擦脸后,由阿葭和阿肆一左一右的扶着,坐到了梳妆镜前。
雕刻了复杂云纹的铜镜光洁无瑕,能清晰的倒映出杨绫的每一寸毛孔,她还有些没睡醒的失神,就感觉自己头上一沉,才从镜子里看到陈婤,她的手正放在杨绫的颅顶上。
不知为何,明明陈婤的手在杨绫发间穿梭时那样轻柔,比儿时妈妈给她扎头发时下手轻多了,可杨绫却心如死水,甚至有几分疏离的惧怕,唯独没有半分母女的温情。
大抵,即便是占了这具血脉相连的身体,她心里与这对便宜爹妈之间还是有不远的间隙。
而镜中女子娥眉轻蹙,也是一番心绪不宁,像是遇到了什么为难事。
侍女们捧着妆匣进进出出,陈婤虽走神但手法飞快,不多时就将杨绫脑后的长发高高挽起,扎成一双利落的螺髻,紧接着又簪满了各式各样的金玉饰品,七彩的珠光富贵夺目。
“真像。”
陈婤收了手,搭在杨绫的肩膀上,看着镜中仿佛在欣赏她好不容易打造出的一件工艺品,两张极其相似脸紧紧的贴着,就像在应证着大自然的精巧。
杨绫细细打量着自己和镜中的陈婤,像,又不像,细微之处还是有所差别,譬如陈婤眉眼的走势偏低,唇角的弧度不上反下,再譬如杨绫面孔中也隐隐约约可见杨广的影子。
眼瞧身侧那位一脸的苦相,不知是有什么叫她记恨的事,气氛凝重的杨绫不敢多问,尴尬着勉力挤出了一副自然的笑脸:“阿娘梳得真好。”
闻言,陈婤面中肌肉骤然一松,解释道:“我自记事起便随着长城县公住在御赐的宅院中,没什么人伺候,事事亲力亲为,唯一的乐趣不过是给自己编两个好看的发髻,手熟而已。”
长城县公?
杨绫在嘴巴里绕了好几圈也没想起这号人物,但她结合前因后果多少也猜出一些,听说陈婤是陈后主第六女,这陈朝亡国后,后主陈叔宝受到隋文帝礼遇,估计便是封的这长城县公吧。
跟着这个亡国的爹,说起来也生活在不错的宅邸里,但听陈婤的意思,她这位亡国公主的日子也是没有多好,甚至语气中还透着几分可怜?
杨绫瞬间感觉她那两侧皆挂着长长的金花步摇的脑袋沉甸甸的,这沉重的富贵而今是杨广之女的身份给的,终有一天,也要因为是杨广之女连带着所有的权利被全部收走。
唉,这要命的层级世界,总是洗脑着人们不要反抗,习惯屈从,最后无奈认命。
不明其意的陈婤拍了拍杨绫的肩膀提醒她,她眼前还有一件急需解决的大事需要先认命一下再说。
“走吧,该去向你阿爹问安了。”
母女两人与随从几十人刚刚走出公主院,就被来寻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