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易
临水赵氏是北方门阀之首,彼时的楚执自是欣然接受。
楚昪对原配感情平淡,却对赵云嫣极为厚爱。可惜无论怎样的雨露浇灌、求医问药,赵云嫣始终传不出喜讯。
太子夫妻和睦是好事,但太子毕竟是国之储君,因着对太子妃的独宠而耽搁了皇家血脉绵延就是大大的不好了。
东宫之中,不久前新添了两名良娣,一个出自太子姑祖母的婆家汾阳江氏,一个出自德妃的母家清河崔氏。
太子妃的压力可想而知。
赵云嫣先对楚扬行了个家礼,又让随侍放下楚芃,教他叫着“叔祖”有模有样地作了个揖。
楚芃是楚昪的庶次子,生在赵云嫣扶正次日。他的生母只是楚昪的通房,一生下他就自请去了陇西祖地守宗祠。他和嫡子楚植一起被养在嫡母膝下,虽是庶子,待遇却是比照楚植来的。
楚扬心下暗叹,面上却不显,正要寒暄几句,就见瑾瑶蹲下身,将手中开了口的石榴递向楚芃。
楚芃刚伸出手,又缩了回去,巴巴地看向赵云嫣。
赵云嫣不由地多看了瑾瑶一眼,蹲下身,柔声道:“说‘谢谢叔祖母’。”
楚芃小大人似的作了个揖,奶声奶气道:“谢谢苏珠母。”双手捧过了石榴,好奇地左右端详。
赵云嫣叫身边的丫环将他抱起,哄着他抠石榴籽玩,又嘱咐着不要让他入口,免得不会吃,噎到了。
楚扬见状,对太子说:“正巧部将进京,捎了两筐陇西新下的安石榴,回头让人送一筐去你府上,吃个新鲜。”
太子行了个谢礼,笑道:“那便多谢小叔叔了。府中多是些新人,没几个见过实物的,正好给他们瞧个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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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瑾瑶惬意地窝在楚扬怀中歇息。
楚扬一节节抚着她的背脊,状似无意地问道:“玉儿今日将石榴给了芃儿,是喜欢他么?”
瑾瑶一边戳着他的肌肉玩,一边理所当然地说:“我看他对七郎行了礼,又一直盯着石榴看,就赏他了。”
两个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最亲密的人之后,他就让她改口唤他作“七郎”。他说只有最亲密的人才能这样唤他,她便叫得十分顺口。
赏?嗬,果然,小公主就是小公主啊。
楚扬失笑道:“嗯,赏得好。”笼住她不安份的小手,又问:“那玉儿喜欢小孩子么?”
瑾瑶反问:“能陪我玩儿么?”
楚扬颔首,“当然。”
瑾瑶便抚掌笑道:“能陪我玩儿的都喜欢。”
楚扬回味了一遍她的话,忍不住问:“所以,玉儿是因为我能陪玉儿玩儿,才喜欢我的?”
瑾瑶点点头,笑得没心没肺,“当然了。”说着就翻了个身,撑着他的胸膛坐起,自去寻了她的“马鞍”,娇滴滴道:“七郎,骑马好好玩,还要再骑一次。”
楚扬的血瞬间冷了下来,再也提不起分毫兴致。
他素喜她的直接不掩饰,可此时却如同被鱼骨卡了喉咙。
往日里只听说男子馋女子的身子,而今他却成了被馋身子的那一方,这实在不是件令人得意的事。
他的内在美,她都看不到的么?
他凝视着瑾瑶天真无邪的睡颜,第一次深刻地思考起二人的“感情”。
中秋前,他问过她,往年的中秋是怎样过的。
她搞清楚了什么是中秋节之后,才说了几桩事情。威烈帝时,是在宫中吃喝、玩乐、赏月、看歌舞、看花灯;灵帝时,是沐浴、更衣、焚香、坐高台、让人拜。
他问她喜欢么,她说“喜欢”。问她喜欢哪样,她说“都喜欢”。
他知道她不会说谎,她说“喜欢”那就是真的喜欢,只不过,她分不清喜欢的类别和程度。
她总是被动地接受一切,喜欢一切她所接受的。
威烈帝和萧启那么宠她,可是灵帝圈养了她几年,她便忘了夺位杀兄之仇,只识得一个“仙君”。
他杀了灵帝,养了她几个月,发了通火,她似乎又忘了灵帝,无忧无虑地跟着他,一心一意地接受和喜欢他的各种安排。
她是极易被取悦的,因为她实在是个太过“容易”的女子。
那么,要是以后又有什么旁人出现了,比如,那阿那孛,她会不会像忘掉威烈帝、忘掉灵帝一样,忘了他呢?她会不会同样欢乐地同后来者过到一起?甚至,愉快地做尽他们刚做完的那些快乐事?
想到这里,楚扬似乎看到了山一般巨大的绿帽子向他压来,恨不得即刻造出一个笼子,锁住身侧这个酣然甜睡的始作俑者,将一切扼杀在萌芽。
他被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震惊之余不由得唾弃起了自已,他这样的心思,同灵帝那个昏君又有什么差别?
他分明知道这不能怪她。她也是受害者啊!她年幼失怙,落入灵帝之手,被刻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