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
些,窝到楚扬怀中睡得安生。
待马车驶入沛王府,徐嬷嬷已经禀清了宫宴上的情形。
杨皇后生怕瑾瑶有个什么闪失,一直把她带在身边。但她毕竟是一国之母,开宴后要应对的人也多,便特意嘱了太子妃帮着她看顾瑾瑶。
席间,陆贤妃屡次向瑾瑶示好,被周淑妃含沙射影地嘲讽了几句。这二人素来不睦,陆贤妃近年圣宠正浓,一时没忍住意气,回敬了周淑妃几句。周淑妃也不示弱,借着陆贤妃的话头,翻出了太子楚昇照顾小叔叔楚扬的陇西旧事。
杨皇后自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梯子,于是搬出□□“家和万事兴”的教诲,不但敲打了阮贵妃阵营的贤妃,也向在场的贵妇们传达了永初帝的态度。
众人听了,自然是齐齐起身行礼,同声附和。
有太子妃和徐嬷嬷在一旁提点帮衬,瑾瑶倒也跟上了节奏,没有失礼。可也不知怎的,她刚行完礼,就吐了起来,吐到最后,竟然晕了过去。
楚扬对女人们的那些明争暗斗无甚兴趣,但后宫折射前朝,由不得他不去多思多想。
作为永初帝的左膀右臂,如今的朝堂局势,亦少不了楚扬的推波助澜,新旧两派的心思动向自然也瞒不过他。
千百年来,王权之路本就以鲜血铺就,旧朝门阀世家经营百年,底蕴深厚、根系广阔,自有一套生存壮大之道。他们看似清高矜持,实则最是世故务实,只要能保障他们的安全和利益,在他们心中就是正统的天选之子。
世家们表面上在意楚氏上位的手段,实则在意的是手段折射出的态度。
先梁威烈帝锐意革新,出发点虽是为了王朝的强大,改丁税、收田地、更币制、变官制却实打实地触动了门阀们的利益,稳固社稷之策反成了分散人心之举。最终在年富力强之年,落得个猝然离世的下场。
灵帝承诺终止改革,让一切恢复如初,世家门阀便拥他上位,再不细究威烈帝的死因。退一步说,若不是灵帝后期为了修仙资用走上了威烈帝征田、革税、更币的老路,亦不至于把江山丢得这么彻底。
他们楚家由普通士族跻身顶级门阀,用了足足两百年的时间,深知皇权需要士族的拥护,而士族也需要皇权的保护,唇齿相依,唇亡齿寒。
是故,永初帝登基以来,革除旧弊、颁立新制多是为了充实国力、安定民心,从不触碰门阀制度的根本——土地和税律,奖励最丰的也是“从龙”的旧朝门阀。
即便是那些当初没有坚决站队的世家,无论是两头押注、表态暧昧的,还是隔岸观火、独善其身的,永初帝均未对他们秋后算账,反而以怀柔之策积极争取。
新帝对门阀世家宽爱有加,他楚扬作为新帝的嫡亲弟弟,又十分重视流着萧氏皇族血液的楚氏后代,这就很能彰显态度了。
萧瑾瑶的境况映射着皇权对世家的态度,皇帝已经表现出十足的诚意,即便对萧氏皇族有旧怨的家族,也不会在此时搬石砸脚。
位置决定立场,立场决定态度。新贵们的地位和荣光皆系在皇帝一人身上,皇帝的态度如此明显,他们纵使对旧派势力有诸多不甘不满不忿,也不可能对抗皇帝的意愿,自毁长城。
四妃九嫔,无论是陇西旧人,还是永初新人,背后无不立着家族,家族不盛的,立的则是皇帝。
无论哪一派,此时都不会对瑾瑶下手,哪怕是为了“沛王妃”之位。
如此一想,确是他多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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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不是被楚扬渐渐散开的酒气熏到,一进王府,瑾瑶又吐了一场。
方太医诊来诊去只说是害喜,是药三分毒,药是开不得的,只留了些温补的食方。
待给她收拾妥当了,已过了子时。喂她吃了小半碗煮得烂烂的面,还带着煮了个小小的扁食,哄她咬上一口,当是把这年过齐全了。
怕惊了胎,府中也没敢放什么炮仗烟花。
楚扬在静寂的夜里拥着她,掌心贴着她温热的小腹,耳边萦绕着她略有些沉重的呼吸声,觉得这次的年过得跟他设想中的相去甚远。
低头看看她睡得红扑扑的脸蛋,又觉得这样也很好。不多时,便陪着她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