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难
的痛苦。
瑾瑶摇摇头,“没有呀”,边说边伸手去扒他衣衫。
楚扬下意识地缩了一下,“你这是做什么?”
瑾瑶一本正经地说:“帮你降温呀。你昏着的时候我已经做过好多次了,我会的。”说着就接过丁奇递上的巾子,自顾自地动起手来。
巾子泡过了烈酒,酒气随着瑾瑶的动作发散开,空气似乎也变得沉郁起来。
丁奇抽了抽鼻子,想去开帘透气,走了两步又折回身,重新站到陈开身边,沉默不语。
楚扬自认身强体壮、防御得当,仍然莫名其妙地染上了可怕的瘟疫。他对瑾瑶能够幸免不抱幻想,事已至此,索性也不去阻拦,认命般的问道:“玉儿,你怕不怕死?”
瑾瑶连连点头,紧张地答道:“怕呢!我还没报完恩呢。”
这话听起来非常的“瑾瑶”,楚扬只得顺势问:“没报完恩会怎样?”
瑾瑶面露失落之色,“没报完恩就回不到天上了。”
楚扬对这个答案不感意外却仍有些失望。
他轻轻叹了口气,就听她继续说道:“说好了你要去天上找我的,我回不去,你找不到我怎么办呢?”
大概是被病痛软化了意志,楚扬闻得此言,竟感到一阵鼻酸,险些落下泪来。
分明只是床笫之间的戏言,却被她记在心上,当成了诺言。枉他自诩情深,竟不及她半分。他何德何能,竟可得此至真至纯之人倾心以待?
陈开、丁奇和一干亲卫纷纷侧目,不忍再看。
瑾瑶见楚扬神情有变,停了手上的动作,无措地问:“七郎,你怎么了?是不是我擦得太重,弄痛了你?”
楚扬摇摇头,顺着她的话答道:“没有。我只是怕死。怕玉儿完不成报恩的心愿,回不到天上,更怕自已寻不到玉儿。”
瑾瑶松了口气,拎起璎珞,将玉佩贴在他的脸上,从容安慰道:“七郎别怕。青青说了,你不会死的。”
楚扬不想打破她美好的幻想,无力地笑了笑,配合着点了点头,心中却升起了巨大的不甘。
她单纯美好又无辜,刚刚过了几年正常的生活,就要陪着他绝望地死去,看不到孩子们长大、看不到彼此头上的白发。一生戎马,一世筹谋,到头来却成了一场空,这让人如何甘心?
想到这里,他又问:“玉儿,孩子们可还好?”
“唉……”,瑾瑶叹着气,惆怅地看了眼帐顶,“她们去陪皇后嫂嫂玩了。皇后嫂嫂不让我带她们来,说是怕过了病气。”
楚扬看向陈开,见他点了点头,这才放下了半颗心。
他又看了一眼瑾瑶,一时间无名火起,讥讽道:“他们怎么不怕过了病气给你?”
她是他的妻子,名字前面冠了他的姓氏,为他生育了三个孩子,可在他的亲人眼中,却仍不是真正的“亲人”。
瑾瑶一派天真地说:“我不会过到病气的。”歪头想了想,又带着微微的怯意和浓浓的依恋说:“我只想跟着七郎,不想跟着别人。”
陈开低声插话:“王妃不肯留在宫中。”
楚扬凝视着她清泉一般的双眸,长叹一声,不再言语。
他猜得出帝后的想法。
旧朝世家逐渐适应了新朝,萧瑾瑶这个旧朝的公主在政治上早已没了当初的价值。她不谙世事,不懂经营也不会治家,他也刻意依着自己喜欢的样子纵着她,让她从身到心完全依附于她。
她的价值本就依附于他,她主动提出陪着他,旁人也没有硬要护着她的心思。
率土之滨莫非王土,他就算可以安排亲信将她送走,又怎能保证她不会被永初帝找到呢?更何况,她这朵温室里的花,离了他的庇护,又如何能熬得过外面的风霜?
说来说去,还是他害了她。
他自然是爱她的,但他的爱并没有让她得到应有的成长,她完全不具备一个当家主母应有的能力手段,甚至连独立生存都有困难。这一点他清楚,永初帝也清楚。
若他殒命疆场,于情于理永初帝都不会薄待了她,但此刻他遭遇的是瘟疫,永初帝自然可以毫无负担地舍弃她。与他同椁,成就一段同生共死的佳话,是她最后的价值。
因爱之名,他把她养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他对她的爱,成全的只有他自己。
说到底,都怪他!
他还是太年轻,总以为还有大把的时间,对“后路”的筹谋不足。若能度过此劫,心中谋划之事定要速速推进起来,他也定不会再那般自私地去爱她。
可是,他能度过么?
并非楚扬悲观,若是没见识过这瘟疫的可怕,他或许还有抗争的意气,见识了天灾浩劫的威力,他倍感渺小而无力。
永初帝赏赐的珍贵药品流水般地运至病患营,楚扬的病情却毫无缓和。他时而混沌时而清醒,身上的肿块不用刺破就会流出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