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4 章
时光总是在漫不经心中飞速流逝,随着层层的积雪渐渐融化、结冰的黑湖慢慢解冻,霍格沃茨城堡外灰暗沉寂了一整个冬天的草地也终于重新冒出了浅浅的绿芽,然后逐渐层密、浓郁,最后开出细小簇拥着的或淡黄、或淡白、淡紫的花。而对于在霍格沃茨学习的小巫师们来说,又一个学年也跟着结束了。
坐在返家的火车上,望着逐渐远去,只能模糊看到几分剪影的霍格沃茨城堡,卡特·埃弗里不由得陷入了迷茫——在过去的一整个学年里,他都做了些什么,又得到了什么呢?
他还记得去年的六月份,他搭乘着这列火车前往霍格沃茨时的样子,众人环绕、洋洋得意,整个包间塞满了欢声笑语。而现在呢,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坐在这个包间里……是的,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了。从圣诞节假期结束之后,他就跟过去的那些“朋友们”划清了界限,然后鼓足了勇气,满怀着希望,朝着他认为应该更正确的道路走了下去。
他为此付出了很多东西——身为纯血小巫师的骄傲、即便普通人也会有的自尊,还有他的时间、精力、金加隆……等等。他花了非常的大的力气去尝试着讨好其他人,虽然是第一次,但他自认为已经做得很好了——持续整整半年的不曾间断过的问好、吹捧,以及隔三差五、数量众多的投其所好的小礼物……这些应当已经足以打动任何一个人了,而对方也确实都统统接受了,但结果却像是不停投入深不见底的黑湖中的小石子一样,没有半点回应。
直到二年级结束,斯拉格霍恩教授也一次都没有邀请过他去参加自己私下举办的宴会,而他一直百般暗示想要加入的“鼻涕虫”俱乐部,对方更是提都没提起过。
埃弗里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是他把讨好一个人想的太简单了吗?还是斯拉格霍恩的眼光太高,或是过于贪婪了?
可他已经没有时间去继续苦恼了,从不自在到习以为常,从满怀希望到逐渐麻木,他已经在斯拉格霍恩身上花费了整整半年时间,就像是开始小赌、后来越玩越大,最终回不了头的绝望赌徒一样,他已经没办法放弃了,更何况对他来说,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阿芒多·迪佩特校长并不是他们这样的小巫师可以轻易接触的,而教授中唯一可以在声望上与斯拉格霍恩相提并论,甚至是更胜几分的邓布利多,却是格兰芬多的院长,而且在过去的半年里不知在忙碌着些什么,除了上课以外几乎不见踪影。
所以他只能继续坚持下去,然后期待这个假期过去,自己或许就会迎来转机。
……
国王十字车站很快就到了,埃弗里拖着自己的行李箱下了火车,而他的父亲,罗伯特·埃弗里先生已经在站台上等着他了。
他看上去已经不太年轻了,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巫师袍,戴着一顶黑色的丝绒尖角巫师帽,手中则拄着一根漂亮的银色蛇头短杖,脸上是与埃弗里如出一辙的鼻孔朝天式傲慢神色,在人群中格外显眼。而在看到独自提着行李箱的埃弗里之后,罗伯特·埃弗里先生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个笑容,走上前去接过了行李箱……他确实是很溺爱他的。
“父亲……”面对着老埃弗里先生的微笑,埃弗里突然感到一阵心虚愧疚,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毕竟,在过去的半年里,他与格里尔斯等人决裂、决心讨好斯拉格霍恩,这些都是完全没有同他的父亲商量过的。而现在,很明显的,他一事无成……
“我已经都知道了。”罗伯特·埃弗里先生温和的说。
“但这并不算什么大事,身为一个埃弗里,你当然有选择自己朋友的权利。至于讨好你的院长……虽然在我看来完全没有必要,但我和你的母亲也并不会因此去指责你。”他伸手拍了拍埃弗里的肩膀,带着几分宽慰的味道,就像是他以往经常做的那样,然后就取出了门钥匙,将这个话题完全揭过了,“好了,是时候回家了,你母亲已经做好晚餐等你很久了。”
埃弗里当然并不指望罗伯特·埃弗里先生当真对自己在校期间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或许在他开始冷待格里尔斯等人的第二天,他们的家长就已经带着各自儿子送回家的信,惶惶不安的跑去埃弗里庄园,向他的父母道歉并祈求原谅了。
而罗伯特·埃弗里先生的这种反应,似乎也并不出乎他的意料,毕竟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是被这般溺爱着的。
但不知道怎么的,明明并没有受到指责,也并没有从罗伯特·埃弗里先生的脸上看到哪怕半分对自己的失望,埃弗里还是觉得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有些喘不上气。
而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他的手指离开门钥匙,从那一阵剧烈的天旋地转中回过神,然后看到埃弗里庄园那熟悉的黑色大门出现在眼前——看到那些以为他总是不太在意的小细节,大门上有些生锈的雕花、一块块剥落的黑漆……他的情绪才终于压抑不住了。
“您根本什么也不明白……”他轻声说,鼻子一阵阵的发酸,语气像是要哭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