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太后之令不可违，裴柠赶鸭子上架的被扔到了户部，每日随着下面的官员一起任职点卯。

鸡一打鸣，她就要起。

狗都睡了，她才能走。

这对裴柠这个每日都要睡到太阳照肚皮的人来说，简直无异于酷刑。

“裴小姐……裴小姐？”

又是一日点卯任职，朦胧中，裴柠强撑起眼皮，视线是一片忽明忽暗的虚焦。

她头向下垂着，一侧的脸皮却被掌心强拉着向上。脑袋，胳膊与桌面形成了完美的平衡，成功让她用这种诡异的姿势足足睡了两刻钟。

同一个屋子里来来往往的官员行走时都踮着脚，生怕发出多余的动静，惊扰了这位祖宗，告到太后面前影响他们的官运。

初到户部时，这位裴小姐还像模像样的拿几册账簿翻看，做出一副勤勉的样子。

可不过一晌午的功夫，她就熟门熟路的将书册立在桌上，自己趴在后面开始偷懒睡觉了。

到后来，她更是破罐子破摔，干脆连挡都不带挡的，直接趴在桌子上睡。

气的偶然巡查到此的尚书唉声叹气，直呼朽木不可雕也。

裴小姐充耳不闻，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掏了掏耳朵便又困顿的趴下了。

这让户部一众上学时寒窗苦读，上值时胆战心惊的官吏羡煞不已。

随着胳膊角度的偏移，裴柠的头越来越接近桌面，坐在她旁边办公的户部官员实在看不下去了，抽了支毛笔，轻轻戳了戳裴柠，低声道：“裴小姐，裴小姐！”

他发誓，他真的只是怕裴小姐磕到了脑袋，才不是趁机谄媚讨好权贵呢。

裴柠在朦胧中一个激灵，脚一蹬，下意识的坐直身子，右手随手抓了个细长的东西握在手中，摆成一副在写字的姿势，左手横放在胸前。

……又睡着了。

官员：……

正惆怅间，户部尚书迈着稳健的步伐进来了。

屋内大小官员齐齐起身，向上峰问礼。

声音错落，终于将本就在清醒边缘的裴柠唤醒。

离裴柠最近的那名小官问好的声音最大，大到差点要用“吼”字来形容。

裴柠瞬间从混沌中清醒，见对面站着个人，也没看清脸，便傻愣愣的站起身冲着对面那人鞠了个躬，“老师好。”

户部尚书捋胡子的手一顿，眉头顿时拧了起来，冷哼一声：“老夫可不记得有裴小姐这么个学生。”

裴柠一仰头，就见一张带着熊猫眼的老树皮正冲她怒目圆睁。

裴柠打了个长长的哈切，故意气他，张口便言：“这话您可就说差了，孔夫子说：‘三人行，则必有我师。’只要您的学识在我之上，小辈便该尊称您一句‘老师’。”

言罢，为了增加可信度，裴柠还正了正神色，恭敬的向着对方行了一礼。

本朝对师生关系格外重视，需双方自愿，且要举行正式的拜师礼才能缔结师徒关系。

为人师者不仅要负起教授学生之责，还要承担弟子犯下的过错，因此这种关系的缔结乃重中之重。

像裴柠这样只因为对方年长于自己便称呼对方为“老师”的，在本朝文人眼里，就是瞎攀关系的无礼之人。

“我可不愿做你的老师。”

户部尚书一脸不屑，愤然甩袖，“若按照你这么说，那囚室里的死囚也该是我的弟子了？”

裴柠兢兢业业维持自己气死人的人设，当即点头，“自然。”

“荒谬！”户部尚书一拍桌子，气得脸颊两侧肌肉颤动，“若按照你所言，那他们所犯过错，皆是我这个做老师没教好了？我与他们明明素不相识，他们所做之事干我何事！”

一旁的官员们忙上前讨好，“您老消消气，喝口茶，小辈不知礼数，您跟她计较什么。”

裴柠一听不乐意了，这户部尚书简直就是在诡辩，明明是不相干的东西，他却非要联想到一起，当即一摊手，“您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

像极了现代某些耍无赖的渣男。

不过该解释还是要解释的，万一给这老头气死了，裴柠可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

她向后退了一步，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握着一书册，摇头晃脑的背起了韩愈的《师说》。

一开始，户部尚书还根本听不进去，只一个劲儿的喝着凉茶，强压心底的怒火。

待凉茶入喉，浇灭了他燃着火气的心肝，再听到那句“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惑而不从师……”时，他才骤然冷静下来，稍一回味，便觉得这句说的实在精妙，不禁对裴柠刮目相看。

他仔细听着，深觉有理，后又听见：“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竟赞同的点了点头，完全没了方才觉得裴柠侮辱了他，恨不得和一个女子动手的气急的模样。

倒戈向裴柠的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