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黄昏时分，参加宫宴的大臣们纷纷携带家眷入宫。

今日下午林丞相在宫中与皇帝议事，一直未归，于是林夫人便带着两个女儿乘坐马车入宫。

“哥哥呢？他也在宫中？”林知霜撩开马车的窗纱往外瞧了瞧，问道。

“你哥哥刚才还在，估计骑马先行一步。”林夫人理了理知霜的衣角，“今日不比往常，圣上，皇后和几位殿下都在，你今日可得牢记礼数。”

“娘，我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正说着，突然车外一阵马蹄声传来，有人喊了句大公子，随即马车的窗纱从外边被林嘉懿揭开。

“娘，知燕，知霜，”林嘉懿道，“爹已经在宫宴上了，特地令小厮传话给我，两位妹妹今日务必低调行事。”

一听此言，林夫人不免担心，问道，“怎么，你爹是知道了些什么？”

林嘉懿摇摇头，“别的一概未提，只说让两位妹妹今日绝不可出风头。”

说罢，林嘉懿深深看了林知燕一眼，然后叹了口气，从外面放下了车帘。父亲确实旁的一概没提，但他也有自己的猜测。当下大皇子齐王殿下已经娶了正妃，其后就该轮到太子殿下，今夜妹妹估计要伤心了。

大晋并没有男女大防这一说，但大型宴会也讲究男女分席。林夫人带着两个女儿随着宫人引领入座时，到座的人将将过了一半。林知霜看了看对面，自家爹爹已经入了席，正在和下手几位尚书聊天。她又瞧了瞧在场的人，齐王殿下已经到了，正带着三皇子和几位年轻公子聊天，女席这边齐王妃也在和几位诰命夫人拉着手亲密地说着话，夫妻二人这个礼贤下士的模样真的是格外惹眼。林知霜静静瞧着，齐王倒一直是这个做派，连带着王妃也是，论这朝中谁人不道一句齐王贤明？这太子怕不真的是个傻的，自家大哥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还纠结于情爱之事，听说上回皇帝派给他的差事又办砸了，知霜在心中暗暗叹气。

正想着，突然外围不正常地静了一瞬，随即又恢复正常，人群中夹杂着不少寒暄声。知霜应声看去，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青年公子，身着三品大员官服，身材颀长，一举一动并不惹眼，但总带着果断凌冽的气息——这应该就是那位镇北军大都尉萧安庭了。话说这大都尉常年守在北地郡边关，风沙磋磨后，竟看起来肤色偏白，长相也不输于燕京诸位贵公子，只是深邃眉眼间的萧瑟杀气还是令人心惊。

林知霜正胡思乱想着，突然身旁的姐姐放下杯盏时不小心磕了一声，略有些失态。她抬眼望去，果然，太子已经入了席，正时不时地朝她们这处张望。林知霜桌底下的手轻轻拉住了姐姐的手，安抚地摇了摇。

又过了片刻，只听太监尖利的传报声，“圣上驾到！”一时间殿内跪倒一片。

“诸位爱卿平身，今日元宵盛宴，便不必多礼了。”皇帝与皇后韩氏在上席落座，眼神虚虚扫了一眼众人，“朕看着人也来得差不多了，开席吧！”

“父皇，六弟今日不来么？”四皇子突然开口问道，口吻疑惑，目光却是看向了皇后。

“你六弟今日不舒服，朕便让他留在你杨母妃身边，今日就不出席了。”皇帝举起酒杯，“来来来，朕先饮一杯，祝各位爱卿元宵安康！”

“谢圣上！”众人皆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大晋皇子，不论嫡庶，皆称皇后为母后，而对其余各妃子，除自己亲生母亲外，仅尊称封号即可。四皇子是嫔妃所出，称呼六皇子的母亲杨贵妃按理也只需称一声“贵妃娘娘”，如今皇帝竟说“母妃”二字，怕不是有抬高杨贵妃之意。

韩皇后面上笑意不减，又体贴地为皇帝斟酒，然而桌面下的手已经微微攥紧。杨贵妃的事暂且不论，那女人不过是个从行乐司里出来的卑贱女人，就算一朝得宠，生了六皇子又如何，六皇子如今才八岁，难堪大用，圣上就是真的想废掉太子也轮不到他；倒是这个四皇子讨厌的很，在背后频频给太子下绊子，和他那个娘简直一模一样的惹人厌！

坐在皇帝下手的林丞相也是微微皱眉，后宫之事他作为外臣不好评说，但是皇帝如此抬高杨贵妃确实有些不妥。这个女人仅仅用九年，就从行乐司的一个小小宫女升到了皇贵妃的位置，而皇帝之前从来没给过哪个妃子贵妃的称号。

后宫之乱，国之不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