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武康二十三年,突厥攻入北地郡。时任镇北军大都尉的老将谭遇带兵驱逐突厥人,而他所率领的镇北军中军主力却在霞山一带落入敌人埋伏,全军覆没,谭遇也以身殉国。消息传来朝堂悲戚,然而边关要紧,军中不可一日无帅。只是当时大晋南边毗邻的南藩乘机脱离大晋控制,蠢蠢欲动,岭南都护府的兵力不可减少;而大晋南北矛盾严重,驻扎大晋中部长岭一带以牵制岭南军的关中军亦不可轻动。无可奈何,皇帝只能派出镇守燕京的御林军大将军齐平阳,暂领镇北都护府大都尉一职,带领镇北军剩余兵力,苦战三月,才将突厥人从北地郡彻底清除。
然而此次突厥入侵,却牵扯出一桩通敌大案。谭遇带军遭遇伏击乃是内部将领被突厥买通,提前泄露了行军路线,另外时任镇北都护府刺史的常志收到前线告急却见死不救,迟迟不派出镇北军另外三军前往救援,以致中军全军覆没。突厥一直是大晋朝堂之恨,皇帝费时一年,令宗正院上下彻查,揪出突厥人在北地郡乃至朝中的暗探以及涉及案情之人,全部从严处罚,重的诛灭九族,而轻的也是罚没家产,乃至全家流放。武康二十四年是燕京被血色染红的一年,无数北地郡的大小官员被押来燕京被问斩,而也有无数燕京的京官丢了乌纱帽,甚至丢了身家性命。不少官员只是无辜受到牵连,也被盛怒之下的皇帝下了狱。
林嘉懿万万没有想到萧安庭居然是武康二十四年离开燕京前往北地郡的,因为那时北地郡满目疮痍,一个才十三岁的孩子从大晋都城前往边关前线,又赶上如此特殊的年份,那只有一种可能——全家流放。
即便是林嘉懿,也不知该作何反应。他借着林丞相的光,曾经翻阅过二十四年通敌案的卷宗,他确实认为当年部分案情不够明朗,结案过于草率,有的官员只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拿到了来自突厥人的东西,也被下了狱。如今面对着当年通敌案受牵连的人,他竟有些默默无语了。
“都尉… …这些年怕是不容易。”思来想去,林嘉懿如此斟酌着开口。
“林公子不必介怀,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武康二十四年的事情谁人不晓,萧安庭料想林嘉懿已是猜到自己是罪人之后了,不妨将话挑明了说,“林公子是名门之后,今日能带萧某在燕京四处游览,实在不甚感激。昨日之事确实突然,陛下怕是酒后兴致过高,将令妹与鄙人扯上关系,令我很是惶恐。若是丞相对萧某有所要求,萧某并不介意与丞相一同进宫向陛下澄清,也不至于耽误了令妹的名声和姻缘。”
林嘉懿有些尴尬,萧安庭如此坦诚地表示“我也不想娶,谁让皇帝乱点鸳鸯谱”,倒是让他有些没想到,立马将话圆回。
“都尉这是哪里的话,阁下年纪轻轻已经是三品大员,军功赫赫,在北地幽州颇有威名,又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此次进京,若不是陛下这么安排,怕是给都尉讲媒的媒人都要挤破门槛了。”
林嘉懿并没有夸张,大晋共分十四郡,其中北部三郡为北地,幽州和京畿。在各郡之上,北地郡和幽州郡又加设镇北都护府,除此之外还有中部的关中都护府与南部的岭南都护府。都护府由大都尉管控军队,而为了牵制大都尉权力,中央另派了都护府刺史以平衡。不过镇北军尤其特殊,武康二十四年之后,刺史常志因抗击突厥不力被斩,之后镇北都护府刺史一职便一直空悬。镇北军都尉换了不少人,近两年萧安庭军功赫赫,终于提到大都尉的位置,整个都护府皆听他一人号令。如此权势,怎能不受欢迎?
林嘉懿喝了口茶,接着说,“只是令妹一向顽劣,若是听由陛下安排,我们家是担心家妹与都尉性格不合,日后不好相处,所以昨日才反应激烈了些。还望都尉不要介意。”
萧安庭知道他这话说得进可攻退可守,无论最后皇帝是否会指婚,这话都能圆得回来,只是微微颔首应下,并不多言。
萧安庭回到都尉府的时候,他的副将靳宏业迎了上来——他作为萧安庭最得力的助手,也一直待在北地郡,虽然此次进京得了赏赐,但还暂时没有置办房产,所以便暂时住在了都尉府上,横竖都尉府空荡荡得很。
“都尉回来了?今日和未来大舅哥聊得怎么样?”他打趣道。
萧安庭瞥他一眼,“你这是闲得很。”
“属下这不是为都尉高兴嘛!这一进京,皇帝真是连番赏赐,连媳妇儿给都尉安排好了。”
萧安庭踹了他一脚,“再敢胡说八道今晚你就别住这,自己找地方住去!”
靳宏业笑嘻嘻的,并没当回事,但也没敢编排他。
“对了都尉,今日上午你不在,这来来去去有不少来递帖子的,都是来找你,这之后几天你怕是要忙的很。”
“能拒的都拒了吧。”萧安庭一面往书房走,一面说道。这是皇帝新赐给他的宅邸,管家和下人也是临时安排的,虽然府邸豪华,但是毕竟他刚刚住进来,空空荡荡,没什么人气,所以他这几日一直睡在书房,也没叫什么人伺候,横竖他一个人习惯了。
“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