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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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贱么这不是。
阳澍想,要是她还不搭理自己那就直接转身回家,免得落一个自作多情。
他是不想看人出事,却不代表他没脸没皮啊。
于是从裤兜里拿出一包纸巾递到桑叶面前。
“擦擦吧··”
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不上不下不尴不尬。
阳澍脸上渐渐浮起黑线。
一股无名燥意油然而起,得,爷也要脸。
收回握着纸巾的手,站起来拍拍屁股蹲上的灰尘,打算转头就走。
下次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他绕道走。
刚转过身他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许是被漠视过两次他脾气有点燃,语气略不耐烦:“你有事没事啊,没事你就别坐在这,掉进水里没人会看见···”
明明是关心的话,偏他情绪上头愣是说出一股凶意。
桑叶仰起头偏侧看向离她几步之遥的阳澍。
四目相对,阳澍承认,他那些呼之欲出不算善良的话无法说出口了。
因为撞进他眼里的是桑叶苍白的脸和···发肿通红蓄满清泪的眼。
满面潮湿,尽是被泪水氤湿的痕迹。
她轻微眨眼便是两三串泪珠顺着脸颊滚落掉入黑暗空洞。
泪水碎裂成行,没有一点哭声只任凭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她的目光,难以形容。
伤心欲绝大概就是这样。
破碎感太强烈让人无法忽视。
明明难过到连说话都发着颤音,却还强撑着嘴硬:“没让你管我”
按理来说听到这样的话是个人都不会多管闲事。
但她水雾的瞳孔暴露了她的害怕和无助。
阳澍像被人狠狠堵住嗓子一般,发不出声音。
桑叶很快转回头,不愿被别人看到自己难堪的一幕。
阳澍又看到她发抖的肩膀和吸鼻子的哭泣声。
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他好像没办法视而不见转身就走了。
好像也不是犯不犯贱的意思了。
阳澍虽然不知道桑叶为什么哭成这样,但他秉着一颗善良的心还是重新坐回那个阶梯。
不远处是欢乐幸福的阖家玩闹。
旁边是孤独难过的女孩。
这次阳澍没有说话,安静沉默。
算是无声安慰。
就这样,一个看波光潋滟的湖水,一个寂寥悲伤。
毫无交集,却无法躲避。
好半晌桑叶才缓缓抬起酸胀的脖颈,哭得太久双眼险些睁不开,眼睛涩的好像流干了眼泪,睁闭都痛。
她知道身边的人没离开,出于某种说不出口的心理作用她逐渐平稳思绪。
双眼朦胧看不清远方灯火。
桑叶望着平静的湖面久久不动。
直到阳澍再次开口:“你怎么了”
桑叶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她看得出人好心,是自己状态不对糟蹋了对方的好意。
如果不是阳澍一直坐在她身边,她不知道已自己当时的情绪会做出什么傻事。
心有感激··难开口。
“没事”
“真的?”
桑叶抬手拂去滴挂在眼睑上的水珠,相较于刚刚现在语气算平缓。
淡淡听不出好坏。
“你很喜欢多管闲事吗”
阳澍被问倒,这不是个好问题。
好在他不计较,听出桑叶情绪转圜开始放下心来。
“对啊,我上辈子是太白金星,想不到吧”
桑叶咬着嘴里的软肉,听着这话微乎其微扬了下嘴角。
阳澍语气轻快,还能好心情开玩笑逗她。
桑叶紧闭着嘴没接话。
夏夜蚊虫多,尤其水边更甚。
阳澍盲打都拍死好几只吸饱血的蚊子,烦得他直嘟囔下次要带花露水出来。
桑叶看他挠着好几个大包的胳膊微蹙眉,轻声:“你回去吧,我不跳湖”
阳澍挥着手掌赶走飞扬在身侧的蚊虫,而后满不在乎扯过生长在湖边的杂草绕在手里把玩。
“我是出来看星星的,谁管你跳不跳啊”
刚刚担忧不肯走也不知道是谁。
阳澍知道如果自己不开口说话,桑叶是不会主动说一个字的,真-沉默是金。
瞧着是好了点,但万一又想不开怎么办。
好人做到底开导开导她咯。
毕竟阿公说过,救人一命如造七级浮屠。
阳澍手很灵活,几根翠绿杂草到他手里竟然能编织成一只栩栩如生的螳螂,自我欣赏了几眼献宝似的在桑叶面前挥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