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不如狗
初见他的惊鸿一面,恰好与校马场的惊魂未定撞在了一起。
此时的卫令姿没有半分忌讳地站在萧彻的床边,可终归身高有限,努力站直了身子,也只能勉强与斜靠在床上的萧彻平视。
卫令姿明知故问,眉头挑起,语气中略带挑衅:“周国太子,萧彻?”
萧彻苍白的唇角扯出了一抹不失礼貌的微笑:“公主是来为校马场的事情兴师问罪的?”
兴师问罪?
卫令姿有些诧异,旋即了然。
旁观者们看来,若非萧彻座下那匹马,沈酌言也不必为她舍身相护。而她与荣安侯府的关系,总免不了让人觉得她会伺机来找麻烦出口恶气。
一国太子混成这样,也真是怪惨的。
“你躺在这里,还有什么值得让我问罪的?”
卫令姿侧头一撇,萧彻背靠床头,床侧还摆放着刚刚饮过的药碗,不远的案上有一个罐子,罐口揭开的布还未盖回,旁边铺了一块长布,布上有着漆黑粘稠的膏体。
这应该就是太医让司药房给他配的外伤伤药。
卫令姿手指了指几案的方向,尽量让自己的口气强势嚣张:“我宫里的雪绒受了伤,急需用药,先借世子的伤药一用,世子找个人去司药房另外配一副吧。”
萧彻轻咳几声,眼中流露出些许不解:“请问公主,雪绒是哪位?”
“是我康华宫养的一条狗。”
人不如狗,实在荒谬。
卫令姿话音刚落,也察觉到这句话有多侮辱人,可话一出口便收不回,只得偏头避开萧彻的脸色,“世子不愿也没法子,我的雪绒等不了。绿珠,把药膏拿走!”
绿珠闻言愣了愣,反应片刻便立马行动起来,将已经铺开的药膏仔细卷起来揣到怀里,还不忘将罐子里未铺用的药膏一道抱起。
卫令姿满意点点头,抬腿便要走。
“对了,这个,是世子的吧?”刚要走出,卫令姿好像记起什么,从怀中摸索一番,最后掏出一枚明黄色的物什,顺手就抛到了萧彻的手旁,“宫里是有规矩的地方,处处都有忌讳,可别什么东西都乱丢。”
萧彻低头怔住。明黄色的平安福袋,静静躺在他手边,正是他丢失的那枚。
丢失匣子那日,分明是她皇兄的人来过。如今,平安符出现在这个小公主手里。
卫令姿刚离开,屋内几人正晃神的功夫,只听一阵脚步声,绿珠又折了回来,拎起萧彻床边还留有药渍的碗。
不顾室内几人的诧异的神色,绿珠强忍尴尬,缓缓开口:“公主说,这个碗漂亮,适合给雪绒用。”
刚回到康华宫,只见红珠抱着雪绒站在院子里一脸茫然,刘姑姑出来给卫令姿理了理衣襟裙角,低声告知宁妃与荣安侯夫人正在宫中等候。
卫令姿迈入宫室,看到宁妃桌上的茶已经用了半盏,应是到了有些时候了,于是安安静静上前见礼。
刘姑姑看了眼她身后的绿珠,道:“绿珠,先退下。”
绿珠将手中所有东西放置到宫室的小桌上,应声外出。
卫令姿觉得有些反常,下意识看向右侧方向,果然……
荣安侯夫人和一个穿着侯府婢女衣装的女子正在宫室另一侧,那婢女装扮的女子正对着那侧的物件端详验看,卫令姿看了看宁妃,又看了看那一堆的补品珍宝,心领神会地坐到了一边。
片刻之后,那穿着侯府婢女衣装的女子才从里面出来。
宁妃笑意温柔对着女子道:“林医女,在本宫面前请务必言无不尽。”
这女子虽是侯府婢女的打扮,却不是侯府的人。她是荣安侯府里常请的民间女医,祖传的医术。任何药物只消她鼻子一闻,便知药性如何,此人乔装婢女跟随荣安侯夫人入宫也不是第一次了。
朝中三品以上的命妇官眷们入宫拜谒,是允许带个婢女跟随使唤的。
卫令姿也不禁冲着林医女笑笑,宁妃对她做到的用度精细,体现在了这么多年待她的点点滴滴。
每次她小伤小病,宁妃都会让人传召荣安侯夫人入宫,每次太医诊治之后,宁妃也总不放心要让林医女再为她检查一番。
宁妃在这个宫中是个与世无争的存在,唯有关系到她,宁妃才会有平素里少见的紧张和坚持。
许是因为,她是宁妃在这宫中唯一的寄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