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李远手机上的“120”派上了它本该派上，又不该派上的用场。

顶你个肺啊！李远虽然在蓝雨多时，耳濡目染的和喻文州养起了好性子，但这个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吐槽面前狗血的要死要活的场面。

我的“120”是为了给队长打架准备的啊！！！怎么就用到玖玖身上去了呢？李远目光转向身边的队友，很不幸，没有一个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笙笙？笙笙！”叶秋捞住了你向下倒的身体，而叶修颀长苍白的手指迅速放在了你露出的颈侧。“笙笙，别睡！”

“她晕过去了，赶紧打120。”叶修当机立断。

正当三个男人着急忙慌的摸自己的手机时，李远弱弱的插话：“我已经在打120了……请问，去哪个医院？”

“去喻氏医院。李远，喻氏医院。”

喻文州声音如常，但李远却从中听出了声嘶力竭和绝望无助。

“国际医学中心。”叶秋只是一句话，就让喻文州输得一败涂地。“请告诉救护车，去国际医学中心，剩下的我会处理。”

目送躺着女孩的病床进入急救室，喻文州停下了脚步。

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他无意识的摸到了自己口袋里的烟盒，灵活的手指刚刚翻开了盒盖，试图抽出了一支，却在触碰到的一瞬间想起这里不能抽烟，又悻悻放下了。

明明之前他还看见她明媚的笑容，可是现在为什么她会躺在病床上，毫无声息，好似下一秒他就要听见医生无情的宣告呢？

他的爱人，那样鲜活的爱人，怎么会到现在的境况？

脑海中忽然出现爱人苍白的脸色和无意识蹙着的眉；想起无数次擦身而过而狠下心的不闻不问；想起爱人的欲言又止；想起在失去意识之前，那只他没能握住的手。

喻文州讽刺的发现，是他的漠然，是他的不作为，是他的胆怯，是他自以为是的报复。

“没想到，喻少会放弃亿万家产，只是为了区区游戏。”

叶秋和医生交代完，便走出了令人窒息的急救室。看见门口依然站着那个他光是想到自己妹妹就忍不住想冲上去千刀万剐的人，再也没了一向的冷静。

“这是这几年她第几次躺在病床上？”叶秋试图将视线转向远处苍白的墙壁，不去看面前的人。“已经记不清了。”

“我只记得，每一次看着仪器上面令人心惊肉跳的数字，都在想，她的心脏，究竟是怎么饱受折磨的。”

“明明我看着她，从稚嫩的新芽，绽放出让人移不开眼的花朵。明明好不容易将她从先天体弱养到鲜活，却又不断看着她在风雨试图于不败和凋零中挣扎。”

叶修从吸烟室赶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两个男人站在医院走廊里，好似对峙，又好似谈心的一个场景。

他走到叶秋旁边，刚想问她情况怎样，却又听见叶秋开口。

“我真的不明白，你们可以说我不懂理想，不懂为了梦想坚持的可贵。”他额前细发遮住眼睛，一片阴影之下，叶修好像看见了一抹晶莹。“可我真该死的不懂，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死磕在这个游戏上。”

“为什么，为什么要到这样的地步呢？！”

沉默像癌细胞一般，疯狂的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蔓延扩散，扼人咽喉。

“你刚刚出现在广场上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那个人。”

“那样炽热附骨的眼神，只有深爱。而且她的性子，一辈子就只认准一个人。”

“我的妹妹，虽然对于你三缄其口，但是我多少能查到些什么。她的爱，并不像她所想的那样藏的天衣无缝。”

“爱比杀人重罪更难隐藏。”

“明明是她告诉我的话语，却自己忘了。”

叶修的拳头悄然攥紧。

即使他出走杭州，在和叶秋少有的联系中，也能窥见妹妹被人拐走的事实。她的转变，就算是他错过了太多，也明白，和她爱着的那个人有关。

“为什么？”纵使是叶修，也只能问出这样一句话。

他望着喻文州，少年如竹般的脖颈此时低垂，让叶修回想起幼时看过的《天鹅湖》芭蕾舞。

天鹅为了爱人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那么他，是为了什么呢？

“你有什么资格去质问他呢，叶修？”

叶修惊讶的抬头看向那个和他长着一样面孔，有着一样血缘的人。

“你当初拿了身份证就连夜下山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下着倾盆大雨的山上，有人一直在追你，试图要一个她已经知道，却只想听你说出的回答？”

双胞胎分享着同一个灵魂，他们是彼此的半身，是彼此的另一个自己。

叶修没由来的想起了这句话。

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已经不只是叶秋了。是另一个他自己，在审判那些他为了梦想辜负过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