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这段日子里，宫里出奇的安静。五公主去了苍离，连带着宋如宁都静默许多。

她坐在寝宫里调着琴弦，然而手指落在琴上就不听使唤了一样，音调断断续续，一阵轻一阵重。

纯枝看着她玉指纤纤，一身红衣坐在大殿上，怎么看怎么养眼。

眉头紧蹙，怎么琴弹成这样？

心里叹道，白瞎这么好的琴了，难听至极！可见人是没有十全十美的，九公主功课好，画画好，长得好，弹琴却像催命符。

改天还是把琴收起来吧，每次公主弹琴，这寝宫里的人都得退避三舍，躲得远远的。

只道：“公主要不要出去走走？”她实在受不了了，再听下去她也想跑路。

宋如宁心情沉闷，根本不想动，仿佛浑身的精力都被人抽走了一样。

五姐姐出嫁了，三哥早些年成了亲，如今在宫外另开了府邸。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一次，现在宫里面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她越想越沉闷，手也跟着不知不觉重起来，音调吭哧吭哧起飞。纯枝浑身汗毛竖起，心跟着咯噔咯噔作响。别人弹琴要钱，九公主弹琴要命啊！

趁她还没被送走之前，得赶紧让九公主离了这琴才行。“听说今天栗将军来宫里教骑射，公主要不要去看看？”

宋如宁手心一顿，立马来了精神。“你怎么不早说？”

文武百官中箭术最好的就是栗大将军，只不过他平日里公务繁忙，已经许久不曾来过。

等她到骑射场以后，果真栗卿也在。那马背上的人袍角飞扬，神色如煞，手指轻轻一松，不偏不倚刚好命中靶心。

宋如宁鼓着掌道：“好啊，好啊。”

栗卿神色从容，从马背跳下来道：“微臣参见九公主！”

“大将军请起，将军难得来了骑射场，我来看看。”

栗卿起身道：“这么好的天气，公主是该出来走走，皇上时时刻刻都在惦记着公主。”

宋如宁站在骑射场上，迎着清风伸展着腰肢。回眸一笑道：“改日就去给父皇请安。”

为着宋书玉的事，她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去过宣德殿。父皇又总是想方设法讨她欢心，知道她喜欢栗卿的箭术，不用想也知道是父皇让他进宫来的。

栗卿将手中的弓箭递给她道：“公主上马试试！”

从她八岁上书房开始，哥哥们学什么，她也跟着学什么。这些年功课，画画，骑射，一样都没拉下。

宋如宁接过弓箭，试试手感。这是一把上好的牛角弓，轻便不说，还相当趁手，仿佛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栗卿冲她点点头。

宋如宁跳上马背，轻轻一蹬，围着栅栏一口气跑了好几圈。待她平稳些后手握长弓，顺手摸了根箭羽搭在弦上，指腹夹住箭的末端。手一松，那只箭便飞了出去，只可惜偏差几分。

她垂下弓箭，叹了口气道：“唉，每次都射偏！”她的骑射实在不怎么样。

栗卿随手扯来一匹马纵身一跃，来到她身边道：“心要稳，手要平，目视前方，公主再试试看！”

宋如宁又重新架了支箭羽，她吐了两口气。手持弯弓，手臂放平，紧紧盯着箭靶，眼神凌厉，瞅准时机后放手。箭羽划破长空，这次正中靶心。

“中了，中了。”纯枝在下面拍手道。

她嘴角微微上扬，又顺着马场跑了几圈。

刚要准备拉弓上弦的时候，荣皇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就定定站在前方。眼看马蹄朝她冲过去，宋如宁急忙拉下缰绳，“吁...”

忙从马背上跳下来，“儿臣不知母后驾临，还请母后恕罪。“

荣皇后弹着身上的尘土，抬眼瞧着她道：“小时候调皮任性也就算了，现在大了还是这么喜欢骑马射箭的。”

栗卿见是皇后，迎上前道：“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她冷清道：“九公主是女儿家，大将军别教错了人。”

栗卿神色微顿，并未多说什么，只施了一礼。“是！”

荣皇后的目光又移到宋如宁身上，“你五姐姐已经嫁人，再过不久你也该嫁人了。现在应当收收心，跟着嬷嬷学学礼仪、女红刺绣才是，整天骑马射箭的是作什么？”

宋如宁原本弯着的腰肢挺直了些，她最不喜欢这位嫡母皇后总是没事找事，一副教训她的样子。登时心里憋了一口气，驳道：“我做什么关皇后娘娘什么事，父皇还没说什么呢，皇后娘娘整天在这里说三道四。”

日子久了荣皇后也知道她的脾性，听见这话倒不生气，轻笑道：“你呀现在大了，张口父皇，闭口父皇，女孩家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皇上又能庇护到你几时呢？”

宋如宁拉着弓箭，神色淡淡的。“我再怎么样，应该也比二哥好吧，听说二哥府上娶了一个又一个，个个死于非命，京城里谁还敢把姑娘嫁给皇后娘娘做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