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来人是个身穿长衫的书生,面白清瘦,一双凤眼微挑,让本来平凡的面容生动起来。
看到楚易开门,他面露惊讶,作揖道:“原来是楚公子,不知楚掌柜在否?”
楚易回了一礼,道:“严监生,家父已于前段时日去世,刚办完丧礼。”
听到这话,书生面露惊色,随后又深鞠躬:“严某这段时日只顾乡试,竟不知楚掌柜已仙逝,惭愧啊。”
这书生名为严松文,是国子监的贡监生。
开国时朱元璋规定,每个府州县每年都要举荐一些学生前来国子监就读,称为贡监,也是国子监监生的一大来源。
严松文来自常州府学,这是生员最多的府学之一,能越过一众学子被举荐,说明他确实才华出众。
可惜家资单薄,进了应天府,即使吃住都在国子监,也难免有力有不逮之事,因此他才在原主爹这里接抄书的活计。
对于这类上进好学的学子,原主爹是很愿意帮助的,每个月光是抄书的支出就有三四两银子,这也是书肆入不敷出的一大原因。
知道严监生是来结钱的,楚易引他进门,就要掏出顺袋。
看到他的动作,严松文连忙制止:“楚公子折煞我了,楚掌柜丧礼我未来吊唁,已是失礼至极,他帮我良多,这钱就当是赙仪吧。”
“而且我乡试已过,不久会领到银钱,这也多亏楚掌柜帮衬,要不严某也无法专心举业。”
严松文说得情真意切,楚易也明白他是真心感谢原主爹,也就不再推辞。
看着对方,楚易突然升起一个想法。
他不是正烦恼真题集卖给谁吗?
卖给个人肯定不行,那些书坊也信不过,那国子监呢?
国子监肯定是有乡试录的,部分落试学子的文章肯定也有,但定是少数,而且他们看不到卷子,也就不知道考官批注。
落第学子想看卷子得等到三十六年后,朝廷才会通过将落卷发给学子的政策,现在除了考官们,谁也不知道没取上的到底是因为什么。
于是楚易连忙拦住想走的严松文,口说有事请他帮忙,先请他坐下,巡顾一周,楚易才想起书肆里没有茶水,这才有点尴尬地跟他一同坐下。
似是看出来他的窘迫,严松文笑了笑,提起话头说:“不知楚公子有何困难,严某一定尽力而为。”
严松文已过乡试,那就是举人老爷,相当于现在的处级干部,优秀的一批都可直接被任命为县令,著名的清官海瑞就是举人出身。
这样还能不忘恩情,和他一个小秀才如此轻声细语,由此可见他的人品贵重。
“是这样的,我这里有一套集合了本次乡试各种文章的集册,想让严兄看看。”
说完,楚易将五本真题集递过去。
严松文眉毛一动,先翻开最上面一本,一看内容,竟和他手里的那本朝廷颁发的乡试录内容一致。
没想到楚兄能耐不小,如此短时间就能拿到乡试录的稿子。
严松文继续往下翻。
他以为后面也都与乡试录一样,谁知道越翻他心中的惊讶就越多,粗略一数,他已经翻到的文章就不下一百篇,比起乡试录的二十篇,那是远远超出。
而且他认真看了一篇策问开头,那是乡试排名一百名的考生,他的文章并未被收录在乡试录里,但看这行文,针砭时事,一针见血,一眼就看出作者对民生之了解,远胜众人。
如此大才,竟才排名一百?
严松文翻到他的其他文章,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他虽策问惊艳,可首场的经义相比之下就有些失色。
朝廷虽一直强调考官取士应并重三科,但实际执行起来一直只重首考,也就是四书五经背熟,朱子批注理解透彻,八股文体写得好,一般就能得高分。
相比之下,二场的实用文和三场的策问就很少有人关注。
严松文心想,若是没有楚兄这本集册,这等人才恐怕就会被埋没了。
他也猜出楚易给他看这程墨集的心思,毕竟他已过乡试,拿这程墨集也没什么用,可国子监还有数百监生未过乡试。
他合起书,抬头笑道:“楚公子放心,严某一会儿就回监舍,明日上学,定会替你好生宣传。”
严松文以为听他这么说,楚易会喜形于色,谁知他只是笑着道谢,却转而说道:
“严兄也知晓,我这书肆经营艰难,得到这集册也无法大量刊印,因此我是想请楚兄将这集册交给国子监的典籍,看是否有意向买下。”
国子监典籍是专掌书板管理的职位,从九品,官不大,遇见有前途的举人都得礼貌问好,因此让严松文去转交,楚易也比较放心。
明白楚易的心思,严松文沉吟一会儿,拿起程墨集前两本收入怀中,剩下三本被他退给楚易。
“楚公子放心,严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