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西亭先生找他来主要就是想问这件事,既然已经知晓,楚易就告退了。
等屋中只剩两人,余祭酒才带着提醒说:“灌甫兄于周易之道研究颇深,今日又偶得二易,这卜筮之道若是传出,朝廷那边可未必坐得住。”
卜筮道家这类方术,本就是朝廷禁止流传的事物,轻则蛊惑人心,重则动摇国本,虽可用探讨经学一说混过去,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余祭酒不想好友因此被迫害。
西亭先生沉默不语,世人皆研究周易,关注的多是其中辩证的哲学思想,而他从小就对其中卦象极为感兴趣,甚至也研究道家的方术,此事也只有他的三两好友知晓。
明白此事关系重大,西亭先生点头,表示下午的讲学会避开这一部分。
略提点一句后,余祭酒知道他放在心上,便转而说起别的事:
“之前听人说起,灌甫兄你被举荐为周藩府的宗正了?可真是大喜啊,这职位正适合你。”
宗正是掌管皇室内部事物的官职,都是由皇室中德高望重之人担任,这周藩府的宗正便是管理一方贵戚,西亭先生奉旨领宗学事,主管教育工作。
西亭先生笑了笑,将自己打算的计划说予好友听。
得知他想让那些贵族子弟每逢三、六、九日,就要在午前听讲《易》、《诗》、《书》,午后讲《春秋》、《礼记》,无论春夏,都不休息,余祭酒乐呵呵地心想,那些成日招猫逗狗的纨绔子弟的苦日子可要到了。
中午休息时间长,上午耗费的精力都缓了过来,众学子又聚在会堂听讲。
这回楚易不敢神游,就算听不懂,也硬逼自己视线聚集在前方,不管他听没听进去,反正看着像是聚精会神地听讲。
严松文听累了,偶尔会松懈下精神,转头看看楚公子听得如何,发觉他一直在认真听,都没注意到他的视线,心下有些惭愧,连忙转头又听了起来。
楚易不知道自己的表现还让严松文有了紧迫感,他在脑中图书馆找了本感兴趣的书,一边看着,一边还要分神注意前方的动静,可把他累的不行。
感觉这样坚持不了多久,楚易放弃用脑中的书打发时间,又胡思乱想起其他的事。
之前刚接了一个大单子,光用那两个书生肯定是干不过来,他这两日把之前面试过觉着人品不错的人都招了来,没有给他们长期合同,而是一次性买卖,抄写一本书,结一本的钱,就这样把任务都派了出去。
等这笔钱到账,还债那是轻轻松松,连他的书肆都可按最高规格装修,完后剩下的钱就可以去找一家要倒闭的书坊,将他们的印刷工具买下,然后,他自己的印刷厂就可以开张了。
有了印刷厂,他也不必担心交出去的书被人盗印,自己想怎么印就怎么印,那钱还不是滚滚地来?
神游在畅想中,楚易听到身边有人叫他。
原来是讲学已经结束,严松文看他没反应,才伸手拉了他一下。
“楚公子看着是有所收获,如此聚精会神。”
严松文语带佩服地说道。
楚易回了神,脸色不变,应和了一句,若不是知道对方不是那种人,还以为是看出来他走神嘲讽他呢。
两人顺着人群走出去,严松文边走边感叹道:“早听西亭先生学问精深,今日一听,果然名不虚传,只是监内诸生只尊科举之道,能理解其中道理的许是不足十人啊。”
听出话中对国子监内学子的嘲讽,楚易有些惊奇地看着他,没想到严松文竟然会背地里攻击别人,而且还不是一个,整个国子监都被他骂进去了。
被楚易看得不好意思,严松文连忙摆摆手:“楚公子见谅,在下一时口误,只是有些感叹监内风气,还请你不要传出去。”
楚易自然不会做这种事,得到他的保证,严松文松口气,许是平日没人说话,楚易又不是国子监的人,他往日憋在心里的话止不住往外冒:
“在下是从常州来到此地,原以为国之学者,不说博览众识,也需涉猎广博,可谁曾想,监生们除了举业用书外再不看其他闲书,博士等大儒,也并不是教授经典学问,而是帮监生押题择文,又因考试范围是从五经中任选一经,每一经可出的题目不过数十道,监生各人所学,多专于一经,其他四经虽可背诵,却对经义茫然不知。”
一长串话说完,严松文歇了口气,仍忍不住摇头道:
“如我曾经的书院,还会时常举办学子间的集会,互相交流学问,取长补短,但在南京,虽有雅会,去的人却不是附庸风雅,就是为了喝酒吃席,实际上探讨学问的人,屈指可数。”
这一路上,楚易就听严松文细细分析国子监众监生,乃至于整个南京城的学风,其他地方受王学影响很深,各种讲会雅集随处可见,并不仅限于科举用书,吟诗作对,探讨时事,鞭笞政令,都不局限,也就使得学术风气浓郁,才子名人辈出。
再看南京城,不说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