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
赏,阮思音顶着浑身酸痛的身子回了祁王府。
祝之林把她眼底的青黑看了好一阵,道:“辛苦你了。”
阮思音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不辛苦。”才怪。
趁着祝之林空闲,阮思音抓住他不放,就在舒意亭把太后教给她的画像重新对了一遍,当着祝之林的面又背了遍重要人物的姓名,喜好,人物关系。
祝之林就在一旁喝着茶,时不时添一句,时不时夸一句。
阮思音确认自己已经全部记住后,仍旧觉得不放心,她从前对这些事不上心,觉得这都是小事,可自从听了太后三天的“别丢了皇家的脸面”,如今生怕自己出错,那英国公府的请帖就像是催命符一般。
舒意亭的风习习吹着,祝之林泡的茶香萦绕身旁,阮思音坐在亭中,头倚着柱子。
京城中规矩繁多,而她又当了近日的出头鸟,因为祁王妃的身份,似乎时时刻刻都有目光和言语粘在自己身上,只有每次在祝之林身边,才得以放松。
眼前之物逐渐模糊,攥着的纸张慢慢脱离手心,直到轻飘飘落在地上。
发生的声响让祝之林饮茶的动作一顿,他偏头看去,只见少女睡颜沉静,从叶片下漏出的光落在她耳畔,照出粉嫩上的细小绒毛。她模样和性子经过这些年的历练,同幼时都有了不小的变化,唯有睡着时,才显出一些曾经的稚气。
此时她手掌松开,自然垂在腿上,祝之林眼眸一眯,看清了她手心上的红痕。
宫中的嬷嬷严厉刻板,阮思音背错一个字就挨一个手板,宫中的第一日,她半夜手心痛的睡不了觉,索性挑灯夜战,第二日时好了许多,却又换了一种玩法,在外间顶着茶缸站了一天,学习礼仪。她是祁王妃,虽然要求同样严格,但毕竟与宫女不同,不能想扇耳光就扇耳光,依太后的意思,便是只打手板。
坐姿行姿稍不端正,便来一板子,有时阮思音也不知到底哪出不对,却也接到了嬷嬷的示意,她只好又伸出手,几次下来,也明白了是身旁的太后故意为之。
先前进宫要求得严些,此番是因明日要赴宴,只叫嬷嬷挑了重点错处打,却也留下了红痕。
这些阮思音一次也未同祝之林讲过。
祝之林轻轻拿起她手查看,手上有快好的伤口,也有新添的印记,他无奈轻蹙眉头——母亲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而眼前这人,也一个字都没透出来,时时刻刻见到他都是笑吟吟的。
*
次日,英国公府。
阮思音下车时以手扶车缘,不小心触及肿痛之处,下车时险些摔倒,幸好祝之林正在一旁,一把将她扶起。
阮思音口中的道谢还未说出,一道阴阳怪气的话语传来,“殿下,许久不见。”
来人是户部尚书张大人的女儿张幼宁,她口中唤着殿下,眼中却一瞬不瞬地将阮思音望着。
察觉她目光不善,阮思音只象征性一笑,嘴角挑起片刻就放下了。
张幼宁道:“原来这便是祁王妃,还是第一次见呢。”她向祝之林行了一礼,看向阮思音的眼中不掩倨傲。
阮思音没接她的话,张幼宁目光不错,直直地将阮思音盯着,她声线尖细,说起话来总透着一股刻薄之感,似乎又是阮思音的错觉。
“旁人说我还不信,现下瞧见,确实是有几分像吟秋姐姐的。”
阮思音脸色一白。
祝之林眉头微皱,眼眸深沉。
张幼宁转向他,脸上换了个甜蜜可亲的笑,道:“都是幼宁多嘴,提起吟秋姐姐,还请王爷赎罪,”说着又以帕拭泪,“只是从前这般宴席,幼宁都是跟着吟秋姐姐一起,方才想起,心中伤感。”
她眼中似有泪光,经她提醒,许吟秋的名字显然也勾起了祝之林的回忆,他眸光转暗,爬上一抹忧郁的底色。继而转身,低声道:“走吧。”
玉白袍角从视线消失,张幼宁却为侧身挡住阮思音的去路。
她已不复伤心之意,朝她道:“还忘了同王妃介绍,我叫张幼宁,自小同王爷,吟秋姐姐一同长大,若是王妃有什么不熟悉的,可来问我。”
张幼宁一言一行都将阮思音往外撇,阮思音心里沉甸甸的,低垂着眼,脸上的笑意淡到难以察觉。
“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