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 一个稳地方
她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黑暗浓浓地聚拢在那一小团火光周围;火机挥向哪里,哪里的黑暗就会沉沉地、黏黏地往后退开几步,心不甘情不愿。昏暗的光里,余渊依旧在全神贯注地检查着身周的墙壁,还没有意识到出了问题。 林三酒闭了闭眼睛, 感觉自己的精神正踮着脚尖,游走在惊叫与狂奔之间的一条窄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压不住了——到时任何一种反应,都不算出奇。 她很清楚,她手里的之所以是一只右手,原因无他:所有的灵异东西在电影中出场时,都是以后脑勺示人的;也就是说, 此刻在她和余渊身后不远处,正跟着一个后背朝前, 一步步倒着走的人。一只左手给了余渊,一只右手给了她。 ……要提醒他,要跑,要摆脱那东西。 林三酒下意识地想要松开手,但那只手将她握得紧紧的,冰凉湿腻,甩脱不开。她头皮炸着,好像根根头发都全立起来了,想要出声示警,喉咙却不知道被什么给掐得死死的, 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反倒先转过头, 以眼角余光扫了一下身后。 出乎她意料的是,他们身后什么也没有。 没有后脑勺,也没有两条分别伸向他们二人的胳膊;浓浓的黑暗在他们走过以后,在重新聚拢以前,所露出的走道上, 确实空无一人。 林三酒浑身冷汗这时才“唰”地一下泛开了, 好像刚才都被憋住了不敢发一样;她迅速一低头, 发现自己牵着的那只手连着一条裹在袖子里的胳膊,胳膊连着余渊的肩膀,领口间的皮肤上是她熟悉的青色墨图。 “……诶?”她这一声,更像是一道急促的呼吸。。 “你怎么了?”余渊回头看了她一眼,“你手上怎么突然出了这么多汗?” 可他的大拇指位置分明是错的。 林三酒愣愣地问道:“你手里……是,是个什么?” “什么?噢,你是说这个火机套子?”余渊张开手,手里果然夹着一个窄窄的打火机保护套。余渊似乎也难以摆脱紧张,顺手将它揣进兜里,呼了口气才说:“我拿到的时候就有个套子……我都不知道我还一直攥着它。” “吓、吓我一跳……”林三酒赶紧在裤子上抹了抹手心的汗,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我刚才还以为那是大拇指,以为我牵的不是你的手!” 余渊脸色也白了一白,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才说:“你以后……少看点鬼片。” 等虚惊过去,眼前的黑暗看着好像也就没有那么怕人了,林三酒提议道:“这么摸黑找出路,实在太慢了,要不咱们干脆来個大的吧。” 余渊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定义一下什么叫‘大的’。” 林三酒在两边墙壁上敲了敲,说:“这不都是金属制造的吗?对声音的传递效果应该比一般水泥砖头的墙好。” “然后你……” 没有回答,林三酒一扬手间,手里已经多了一条金属长棍。长棍裹着极沉的力量,化作一道虚影,重重地打在了墙壁上——又沉又亮的一声响,登时远远回荡在走道里,震得她耳朵都嗡嗡地生了回音。 但这才是第一下。她紧接着又是重重几下,每一次声音都洪如撞钟,甚至连长棍都被打歪了;她嘶着冷气,甩了甩发麻的手,将耳朵贴在了墙壁上。 “你是打算让导师他们听见声音找过来?”余渊捂着耳朵,也明白过来了。 “至少试试嘛,”林三酒头也不回地说,“不然偌大一个飞船,双方都跟没头苍蝇似的乱走,我们怎么碰头。” 她制造的声响毫无疑问是传出去了,有没有被听见却是悬而未决的问题。二人站在一小团火光里,侧耳听着黑暗,努力想要从自己的心跳与混乱的呼吸里,分辨出别的声音来;等了一会儿,见四周仍然一片静寂,林三酒干脆一边往前走,一边敲击着墙壁。 金属撞击声成了他们所在之处的记号,沿着他们的脚步一路向前,将他们的位置远远广播了出去。 “万一把那些东西招来怎么办?” “我想过这个问题,”林三酒答道,“我们刚才试图破坏掉最开始的房间墙壁时,里面不就有一个吗?它明知道我们就在一墙之隔以外了,却不出来……我在想,会不会是因为它们也会受到物理阻隔,无法跨越墙壁?” “而我们现在在一条封闭的走道里,”余渊点了点头,说:“唯一一个可能出现来人的地方,只有前面。你这个猜测也不无道理,它们一直被困在幻体里不出来,可能也是因为受到了物理阻隔的原因。” “反正我们现在什么也不知道,不如多试试。”林三酒叹了口气。她想起了乔坦斯,心里忍不住被揪起了一个角;正要说话时,却忽然一个激灵,与余渊的目光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