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杀
箭矢几乎灌注了谢燕昭极致的怒意,破风而出的瞬间发出一丝刺耳的嗡鸣。
千钧一发之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忽然,银光一闪,从侧面横射出一支羽箭,在许温言身前寸许之外堪堪拦住了谢燕昭射出的那支。
“燕昭,随孤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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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雅致的马车朝着城内方向驶去。
马车四面皆是雕梁画栋,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淡黄色的绉纱遮挡,使人无法窥见车内之人。
太子手中捻着佛珠,瞥了眼谢燕昭颓丧的样子,叹道:
“你可曾想过,一年前那件事,也许根本就不是许温言的错。”
“不是他是谁?!若不是他故意让宋……”
谢燕昭迎着太子洞若观火的目光,后面的话终究是心虚的卡在了嗓子眼儿里。
他垂下头,不时悄悄瞅一眼他这位无论什么时候都云淡风轻的太子表哥,终是没忍住问他:
“表哥可有心仪的女子?”
太子盘佛珠的动作一顿,觑了他一眼:
“没有。不过孤却知道,若是心悦一个女子,断不是像你从前那般强人所难。”
谢燕昭闻言,面上的怒气消散,狰狞之色褪去,渐渐浮现出越来越多的颓丧。
太子:“行了,孤送你回府,你且好好想想,明日如何同父皇解释今夜之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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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宋惟昌在宫内当值。
到了辰时,院门外传来动静。
宋玉放下手中的扫帚去开门,却见祖父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子。
她扶着祖父进屋,回身问许温言:
“你怎么来了?”
宋惟昌被宋玉搀扶着坐下,指了指自己的腿,替许温言答了:
“出宫回来路上,腿有些疼,恰好遇到同样下值回府的许大人,许大人热心,就送了我一程。”
许温言笑着在一旁接话:
“宋老叫我温言就行。”
宋惟昌意味深长地看了许温言一眼,摆摆手,对宋玉道:
“罢了罢了,温言说恰好与你约好近日要一起去看石头他们,既然来了,你们便今日去吧。”
宋玉其实对昨夜谢燕昭最后的那个眼神还有些不安,并不是很想出门,但又不想专门再让许温言跑一趟,便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城南有一座慈幼院,是朝廷专门用来救济孤儿的机构。
宋玉在这里替孩子们义诊已经好几年了,她与许温言的初次相遇也是在这里。
两人进去的时候,石头正趴在树上帮一个孩子取风筝。
听见许温言叫他,他一溜烟从树上溜了下来,跑到两人面前,一把抱住了许温言:
“许哥哥!宋玉姐姐!”
石头如今十三岁,长得高高壮壮,一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还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又爬树了?走,去查查你的课业如何了。”
许温言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后若无其事地揉了揉石头的脑袋,佯装严肃道。
宋玉在后面笑着随他二人一道朝屋内走,眼神扫过许温言的左臂。
宋玉在里间替孩子们看诊。
许温言和石头坐在外间,石头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宋玉,凑到许温言身边阴阳怪气地调侃他:
“许哥哥可莫要再看了,眼睛都快长在宋玉姐姐身上咯,宋玉姐姐不是说她已经退婚了么?你若是喜欢人家,就直说啊,男人嘛,就要勇敢一些!”
说着,他还装模作样地在自己胸口拍了拍。
宋玉不知道与一个小姑娘说到了什么,那两人凑在一处掩着唇偷笑,宋玉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盛着星光。
许温言的眼神动了动,好像是说给石头听,又好像是说给自己:
“是该直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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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明殿高大巍峨,华丽威严的殿内针落可闻。
谢燕昭跪在明晃晃的大殿中,地上的汉白玉石砖清晰地印出他阴鸷的眼眸。
面前是天子砸碎的茶杯。
“谢燕昭!朕平日里就是太纵着你了!昨夜若非太子出现的及时,你是当真准备谋杀朝廷重臣不成?!”
谢燕昭冷笑:“昨夜是生母忌日,许温言阻我去坟上为母亲上香。”
天子闻言,动作一滞,随即冷哼一声,态度却是软了下来:
“你还记得给你母亲上香?这些年你怕是恨她都来不及,你还能记得给她上香?”
天子瞧着谢燕昭那张酷似他自己母亲的脸,再念及他小小年纪的遭遇,终是忍不下心再说重话,只叹道:
“你若真能放下心结,朕自当替你将昨夜之事遮掩过去,只是此后下不为例。”
皇帝翻了翻手中的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