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离
时近正午,天空忽然飘来几片浓云,薄雾弥漫,笼罩整个南郡。连公公倚在马车旁,跟车夫念叨几句,“看这天色是要下雨啊。”
车夫点头,“公公说得有理,好在车队的箱子里备着雨伞。”
袁哲陪着孟谦走出门来,举手施礼,“连公公辛苦了。寒舍准备些粗茶淡饭,还望公公将就一下。”
连公公跳下马车,举手还礼,“孟大人客气了,多谢款待。”
孟谦扬手,“车夫、宫娥还有护卫皆辛苦劳顿,进来一起用膳吧。我将几张方桌搁在庭院,大家将就一下。”
“慢!这群下人怎么能随意踏入大人府邸。车夫长,护卫长你等取些餐食出来跟他们一块吃吧。”连公公甩下蓝色衣袖,车夫长施礼称是,护卫长低头称是。
“对了,将三皇子的便服取来。”连公公呼唤宫娥,孟谦接过衣服,“给我吧。”
连公公指着孟谦笑道,“大人这些年真是辛苦,怎么连个下人都没有呢?”
孟谦笑而不语。
连公公凑到孟谦身旁耳语道,“在南郡随意些倒也无妨,可大人即将启程京都,莫忘尊卑有序啊。”
孟谦恍然,忙着点头,“公公提醒得是。还有,寒舍确实窄小,委屈公公先去堂屋吃些茶饭,我和四娘还要收拾行囊,不能奉陪,公公海涵。”
连公公笑道,“孟大人自便。”
厢房里,孟镝望着那身丝绸华服发愁,“这衣服能不能等到京都以后再更换?我现在想出去一趟。”
“去哪儿?”
“我要去找师父!”少年躲避目光,因为他撒谎了,他想去找的是灵儿。
孟谦自然看透他的心思,“你不能出去。”
少年不解,“为什么?”
“你师父已经知道你的皇子身份,眼下外面那么多双眼睛都盯着你,你跑去陆家,他还敢与你师徒相称吗?”
“师父他知道了……”少年落寞,“那灵儿……”他想象不出灵儿知道他是三皇子的心情。
“可古庸先生……”少年哽咽,举步维艰,“先生——我总要拜别啊!”
“你的身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孟谦劝慰,“待我们走后,我会给先生留下一封书信,只说我要去京都为官,其余事情暂且隐下吧。”
孟谦走到厢房门前,“换上衣袍吧。走出这间门,你就只能是三皇子萧亦真了。”他推门离开。
房门关上,尘埃落定。少年终究硬着头皮换上那身华服,他无意望向铜镜整理衣着,只觉这身华服犹如无形枷锁,让他进退两难。
袁哲回到孟府庭院,看见孟谦,小声询问一句,“皇子他……”
孟谦回道,“他可以出发了。”
袁哲微微点头,还有些后怕,“方才皇子所言万万不能让门外的人听见啊!”
孟谦拱手道歉,“他从小性情直率,又没有学过王宫规矩,不知道利害关系,方才我已解释与他听,不会再说出格的话,大人海涵。”
袁哲安心不少,微笑点头,“有劳。”
孟谦接着说,“我还有一事相求。”
“何事?”
“袁大人是吏部能臣,求您想个办法让海然留下吧。南郡是他的家,埋着他的爱人和他的过去,他已然孤独无依,就让他留在故乡吧。”孟谦炯炯双目盛着悲凉。
袁哲敛起满脸笑意,思量片刻后方才答应,“明白了。”
“多谢!”孟谦举手施礼。
四娘将行囊收敛整齐,这些年孟家生活节俭,没有多少贵重物品。孟然帮着四娘将两个包袱系好,四娘提醒道,“你爹的青剑别忘记背上!”
孟然将青剑挎在腰间,顺手取下旁边的水囊,“这也是爹喜欢的东西,我一并带上。孟镝多亏有它才赢了大胡子一招!”
“孟然!”四娘摇头,“以后不可再唤“孟镝”的名字了,要叫三皇子!”
孟然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改口真难啊!”自己还会当他是兄弟,看见他就想唤一声孟镝。他知道门外聚集着护卫宫娥,不能再度失言,拼命嘱咐自己记住“三皇子”的尊称。
四娘同孟然走到庭院禀告孟谦,“收拾妥当了。”
孟谦点头,袁哲会意。
厢房开门,衣着华丽的三皇子步履沉重。庭院众人慌忙下跪,“参见三皇子!”
身着华服的少年额头冒着细细的汗水,他看见爹娘和兄长再度伏在身前,难掩伤悲,俯身扶起他们,哽咽无言。
孟谦望见少年暗淡的星目,自然明了那满腹哀愁。
“三皇子,一切齐备,可否出发?”
他没有回答,径直朝着庭院门外走去。其余人跟在身后。
行至门前,皇子留步。他抚着那斑驳的门环,青铜染着暗绿的锈迹,少年觉得眼前一片朦胧。他看见儿时坐在门楣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