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京
年读大学的时候还在抱怨硬座车熬人,现在想想还是古人过得更苦啊。
京都的夜里风凉,他没有关紧前厅的门,风一吹,门“吱吱”地响了,苍林起身去关门,正巧碰见一身便服的师叔李彦到访。
“侄子!你面色憔悴啊!”李彦怀里抱着两坛酒。
苍林问道,“师叔……你这是……”
“过来看看你,就知道你要替叶枫照顾你师伯。”李彦扭身进门,苍林将门关紧,插上门栓,“京都的晚上还是有些冷啊。”
李彦搁下酒,去榻前望了一眼,看见骨瘦如柴的师兄心里不是滋味,哽咽一句,“师哥,我又来看你了。这回我把陆师哥一起接过来了。”他顺手搭着脉,听见脉象阴沉,如泥沙浑浊,心痛地放下师哥的手臂。
苍林见状,搬来椅子,“师叔,你坐吧。”
李彦长叹一口气,抬起衣衫落座,苍林跟着坐下,腰痛让他坐得有些艰难,李彦看在眼里,知道这是马车晃荡出的后遗症,“我带了膏药,你记得贴在腰上,能活血止痛。”
苍林万分感激,“师叔,我还是要好好学习骑马,不能再坐车了!”
李彦点头,“师叔教你。”
“您骑马骑得真好,跟谁学的呢?”
“师叔和你爹当年是随军的军医,当然会骑马了!”
“我爹?”
“是啊!”
“从来没听他说过啊!”
“你爹太低调,又不愿意入朝堂,自然是不提过往了。”李彦打开酒坛,倒满酒杯,递给苍林,“这是京城最好的黄酒,你尝尝。”
一杯入口,烈酒醇厚,沾在舌尖上便有几层滋味,苍林如今也算有量有胆有品,灌下一口酣畅道,“真好啊,这酒!”
提酒思故人,他望着堂屋的灯火,忽然就想起了缘,“师叔,你知道南郡清水岩庙来的僧人吗?”
李彦再饮一杯,“你说得是高僧了缘吗?”
“是他!”
“他在京都吗?”
李彦搁下酒杯点头,“在呢,在呢。云州来的僧侣和了缘都在京都广济寺,没少开粥棚施粥。你认识他?”
“认识……很久了……”苍林再问,“云州寺院到底怎么了呢?”
李彦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师叔毕竟主业在御医院,这些要事不会让我知道……你啊……应该去问袁哲大人……”
“李彦!”陆云乾披着衣袍走过来,看着满桌酒杯脸色阴郁,“让你照看你师叔,你这是干嘛呢?”
苍林赶忙起身,来不及收拾酒坛,擦擦嘴边的酒,“爹,我……”
“师哥,侄子一路辛苦,我过来给他送贴膏药,也送点酒来解解乏啊。”
陆云乾皱眉,“你也没有个深浅,那里还有个病人啊,你们俩都喝醉了,谁照顾他。”
李彦闻言,面颊更红,眼眶跟着红起来,“叶天师哥……脉象都快没了……我还能照顾什么呢?”
陆云乾沉默不语,他知道李彦已经全力以赴了,将他带到师哥跟前接手叶家医馆,已经是他能为叶天做的最后一件事。他轻轻抚着李彦的肩膀,“你做得够多了,是我这些年没有尽到为兄为弟的责任,只一个人躲清静去了。”
李彦摆手,“叶天师兄是被人陷害,你怎么能把过错揽到自己身上呢。你放心,我已经跟刑部打过招呼了,他们一定帮忙查清此案,明晚秦松当值,我去刑部亲自拜会,求他鼎力相助。”
“能带我一起去吗?”苍林问道。
李彦想要答应,又看了一眼陆云乾,苍林回头恳求,“爹,我一定不会多说话,只是想跟着师叔多走多看,也好早些熟悉京都啊。”
陆云乾思量再三,到底答应了,“你一切都听你师叔安排。”
苍林点头应道,“知道了!爹,你回去休息吧。”他扶着父亲起身,李彦露出一丝微笑,“这就对了嘛。侄子一身本事,定是能助我一臂之力!”
陆云乾回头强调一句,“诶!我有言在先,就是让他跟着你去一趟刑部复述案情,你们不许再去别的地方!”
“哎呀!知道了!”李彦满口答应,端起酒盅再饮,“师哥,你就放心歇息吧,别的地方我也不认识啊!”
苍林送走父亲,走过来也端起酒盅痛饮,“刑部!”
“怎么?你也有旧识?”
“我认识李唐!还有……”他望着蜡烛滴下的红泪,“还有一个要犯——蒲斯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