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六）

不多时，二人便见一群庞大野兽从远处奔袭而来，它们状似野狼，体型却比之大了数倍，通体覆着暗红色的毛发，四肢生出排排臂甲般的尖刺，看起来颇为狰狞。

它们身形矫健，速度更是奇快无比，不过几瞬便从出现跑得望不见踪影。

不过在兽群经过时，纪莲瑕为试探摘叶飞出，刺中远处树枝，引得枝干微微晃荡。这点动向在静夜中很是明显，它们却无一察觉异样，可知感官并不十分灵敏。

烟尘散去，二人继续跟上。

从出神殿到现在已过了数个小时，阴云早已散去，在树顶便能看到漫天繁星闪烁，银河虽美，但也意味着他们失去了黑暗的掩蔽，更易暴露。

纪莲瑕并未像先前一样借力于树枝，而是选择沿着兽群的脚印低空奔走，莱希娅顺势观察魔兽残留的魔法气息，这一查探就又让她惊讶万分。

书里曾说只有极个别魔兽拥有使用魔法的能力，因为魔法依附于语言与智慧而存在，对大部分生物而言，没有含义丰富的语言就几乎封锁了使用多样魔法的通路，更别提理解魔法原理的智慧。

因此魔兽大多不过是拥有强健体魄的野兽，但这群魔兽留下的气息却并非如此，它们之中不仅有魔力极旺盛的“大魔法师”，连最微弱的那个也达到了可使用低阶魔法的水平。

而这还不过是魔兽中的一支。

莱希娅想起方才的尸山，对于一般的魔兽，袭击人类大多是为填饱肚子，即使是除掉进入领地的入侵者，也会用作储备粮，根本不会放任这么多“食物”腐烂。

难道它们是出于别的什么目的？

现在细细回想那座尸山，虽然初看杂乱无章，但细看那些残肢都各有方位，也许是某种她未知的特殊魔法阵。

尽管她所学的知识以及目前魔法师们的共识都认为魔法阵要求极高且必须绘制精细，但世间万物的特例太多太多了。对于敌人的能力她也不敢轻视。

弥漫在她心中的不安更甚，对付几个大魔法师她或许可以做到，但毕竟寡不敌众，以现在人才凋敝的境况怎么可能应对得了魔兽大军。

纪莲瑕依旧在疾行，莱希娅看向他神情如常的侧颜，心情微妙地平和了些许。

她苦笑着想，把他当做一个情绪稳定器还挺好用的。

……

一路上残留的魔法气息在一处山体外倏然消失。

纪莲瑕与莱希娅对视一眼，便在距山体十丈时轻巧落地，匿于暗处观望周边动向。

在如此近的距离他们才发现山体上竟有一个下窄上宽的勺状洞口，洞口对人而言不小，但那群魔兽则需一个一个轮流跃入。

洞口被繁茂的藤蔓层层堵住，看不到洞内的景象，也因此隐蔽得几乎与周边环境融为一体，若不是他们一路跟到此地，恐怕也难以察觉它的存在。

但一旦发现它，便能看到藤蔓掩映之下的抹抹冷白，再细细看清些便能发现这些颜色竟来自于裸露的森森白骨。

追到这里，便难以再继续查探了。且二人必须赶在天亮前回到神殿，考虑到还有折返的时间，莱希娅打算先到此为止。

自然，她也不会让自己无功而返。

捡起一把藤蔓落下的叶片，莱希娅双手合十将之夹在掌心，心下默念留影魔法。

她将其中几片交给纪莲瑕，让他再使一次方才飞出叶子的技巧，透过藤蔓间的隙缝将叶子扔进山洞，而她则用魔法引来大风，伪造出叶片被风刮入的自然情景。

事毕，二人便走上回程。

纪莲瑕带着她在林间飘忽如掠影，衣袂翻飞，比来时倒更多了几分写意从容。

莱希娅凑近他轻声道：“再去一次那片尸山荒地。”她需要确认那个魔法阵存在的可能性。

纪莲瑕闻言点头应允，身形未顿，改朝另处飞去。

两人再次踏足荒地，景象依旧，只是莱希娅隐隐察觉有些异样。

一阵阴风吹过，带着刺鼻的腐臭与血腥味，莱希娅下意识蹙眉，警惕地抬眸扫视四周。

忽地，那些死状凄惨的尸体竟微微颤动，随后“咔哒咔哒”的一节一节攀起身，如鬼魅般从四面八方涌向二人。

莱希娅险险被横空伸来的骨手扼住脖颈，好在她感到脑后一凉，下意识向一旁撤步，幸运避过。

但这些“复活”的尸体动作竟比活人更灵敏迅捷，她四处躲闪，一时使不出魔法抵挡，便只狼狈躲过几下袭击就退无可退。

见她情况危急，纪莲瑕掐指凝气，迅速弹出几道气弹击退她身旁几具活尸，飞身到她身旁护持。

活尸越聚越多，已然超出二人“不打草惊蛇”能应对的程度。

莱希娅已在方才的扫视中记下尸阵布局，便迅速朝角落扔了片叶子，再拉拉纪莲瑕的袖角，道：“走。”

纪莲瑕点头，纵身一跃，带着她向城内飞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