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这个点，林文东刚应酬完回来，听到他妈说沈芸静要去相亲，按捺不住好奇，想问问情况。

敏姨拉着儿子坐在沙发上，把电视剧的声音调小。

“你王姨这个人，太不会看人了，老是说陈老师怎么怎么好，那女的要是好，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坏人了，我觉得啊，小东，芸芸比她妈心细，而且，我看出来了，她也不怎么喜欢陈老师，不信你等着看好了，她一定不会去见的。”

林文东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你怎么看出来的？”

“啊”，敏姨顿了顿说：“直觉呗，芸芸对陈老师可客气了。”

“客气就是不喜欢吗？”

“你这孩子怎么老抬杠呢，你没听说过一个词语叫敬而远之吗。”

“呵，我文盲，这词怎么写都不会。”，林文东站起来去洗澡，躺倒床上后，脑海里忽然闪现出一些少年时的画面。

曾经，他妈跟王惠珍一起开餐馆，为了节省成本连个服务员都不舍得请，忙起来的时候，被人白吃赖账是经常的事，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家小面馆的收银台后面坐了一个小姑娘，八九岁的年纪，一双眼睛清清亮亮的，梳着两根粗黑的麻花辫，一放了学就来这里写作业，顺便帮店里收钱。

沈广川经常说他妹妹聪明，林文东倒是没看出来，只是觉得幼时的沈芸静长得太干瘪了，肤色黑黑的，脸上还挂着好几块象征营养不良的白斑，但她算数很好，也很细心，客人点了什么，她记得清清楚楚，算钱时，头一低嘴唇一抿就能报出数，而且从不出错。

到了林文东读高中时，餐馆请了两个服务员，沈芸静便不来了，沈广川说他妹妹去给人当学徒去了，至于学什么，林文东也没兴趣知道。

一转眼，林文东就去外地读大学了，大一暑假回来，他妈告诉他，说沈芸静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而且是以全市第三名的成绩考上的，林文东当时想，这个看起来闷声不响的小丫头，脑袋还真的挺灵光的。

缘分就是这么奇妙。

兜兜转转之后，他们又都回到了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但那些纯真的少年时光却一去不复返了。

林文东公司下个季度计划要拍摄一部有关登月的电影，脚本已经完成，但几个动漫人物的形象一直确定不下来，周末晚上，林文东吃完饭后，和几个部门主管在会议室开会，九点多钟时，沈广川给他打来了电话，林文东拿起手机去走廊上接通。

“喂，川儿。”

“你现在忙不忙？”，沈广川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急。

“还行，怎么了。”

“替我去芸芸那里一趟可以吗，她今天跟我妈干了一架，哭着从家里跑出来的，现在手机也打不通，我爸跟家里老太太都快急死了，但我现在人在上海，所以，东儿，拜托了。”

林文东撂下电话，跟部门的人打声招呼就开车去了西子湾，从电梯里走出来，他按了按砰砰跳着的心脏，摁响了沈芸静家的门铃。

不一会儿，门就被拉开了，沈芸静穿着身白底碎花的睡衣，头上裹着块大毛巾，站在墙边问林文东怎么过来了。

“你哥给我打电话，说家里人联系不上你。”

“哦”，沈芸静边往里走边说：“手机丢了。”

林文东摸出自己的手机，找出沈长林的电话拨过去，接通后，交给沈芸静，“跟你爸说句话吧，他担心了一个晚上了。”

“爸爸”，沈芸静刚喊出这两个字，声音就哽住了，她抹了抹眼睛，转过身背对着林文东，“奶奶还好吗，告诉她别担心，我手机丢了，嗯嗯，你让奶奶在家多住几天，我有时间就回去，嗯，吃过了，顾行知去北京看他妈妈去了，好，不说了，爸爸再见，记得多陪陪奶奶。”

沈芸静把手机从耳朵上拿下来，还给林文东，“麻烦你了，这么晚还让你跑过来。”

林文东问：“跟你妈吵架了？”

“嗯”，沈芸静跟他并排坐在沙发上，但她并不看他，“陈悦之介绍的那个人，我没去见，我妈生气了，打了我一巴掌。”

“只是因为没见，就打你吗，你妈脾气也太大了吧。”

“我骗她了。”，

“怎么骗的？”

“我告诉她去见那男的，结果去了朋友家里，我妈知道后说我没教养，连父母都骗，我一急，说她既然这么容不下我，干脆在大街上随便找个男的把我嫁过去算了，我妈说，你怎么那么贱呢”，沈芸静的语速越来越快，快到林文东都没法阻止她，“我说，我就是贱，任何一个男的……”

“沈芸静”，林文东的胸口剧烈的喘了几下，“别说了，我不想听这些。”

“不想听你就回去吧，我不就是没去见那个男的吗，怎么就贱了，以前读书时，一旦有哪个男生跟我走的近点，她就说我轻佻，大学时唯一一次恋爱，就因为那个男生家庭比我们家好，她就总说我配不上人家，后来我们分手，她又怪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