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林悯一睁眼发现自己正咱在一片竹林之中，微风拂过脸庞，竹叶跟着沙沙作响。

四周的气氛十分安逸，不知名的雀鸟叫声婉转悠扬。这是林悯师门后山的这片竹林，是自己尚未出山的时候经常来练剑的地方。

“魔头，把我的剑还给我！”一个少女娇俏恼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悯一转头，一个通身黑袍的少年与自己擦肩而过，少年眉目俊朗深邃，绿色的眼睛闪着皎洁灵动的光，他面容含笑，回头看了自己一眼，手里拿着一把剑。

是方池？

不对，不是方池，是池玉，是少年时期的魔王池玉。

“想要自己过来拿呀，哈哈哈哈……”

少年清朗的声音回荡在竹林间。

紧接着一个身穿白色练功的少女追上来，同样与自己擦肩而过。那是尚未成年的自己。

“方池玉，你给我站住！”

原来魔王姓方啊。

明明自己一直都知道的，究竟什么时候开始忘记的呢？

这是自己和魔王池玉初见的画面。那时候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剑修，被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误入仙域的魔修抢走了佩剑。

微风，翠竹，清潭。

这是自己短暂的少女时光。

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在追逐打闹中逐渐消失，整片竹林也化作砂砾悄然溃散。

躺在病床上昏迷的林一凡的身体，重新睁开了眼睛。

是梦啊。

林悯看着坐在病床边缘的方池，怔松间没有分清楚这是魔王池玉还是方池。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病房里挤满了人。

每逢节假日医院就会爆满，方池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的面容，看见自己醒来，看过来，眼神里掩饰不住的疲惫。

尽管他面上平静，林悯清晰地感受得到方池内心的痛苦与折磨，焦躁与纠结。因为她的灵魂，寄居在他身上。

林悯心脏又开始疼痛，她勉强起身，膝行两下凑近方池，张开双手，把他使劲圈在怀里。

她的下巴搭着他的肩膀，温热的脸颊蹭着他有些冰凉的耳朵。

方池起初他挣扎了一下，但很快她就发现林悯这危重病人没想象中那么虚弱。

林悯一只手按住方池的后脑勺，揉搓着他的头发，而另一只手则在方池背后来回摩挲。

她的动作温柔缱绻，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猫。

方池透过林悯的发丝注视着自己的衣服。

他一晚上没有回家，也没有换衣服，原本板正的黑色大衣变得皱皱巴巴，洁白的针织毛线衣沾上了污渍，皮鞋和西裤全都是他抱着林悯上救护车时溅上的泥点，浑身上下都是被雨淋后，湿漉漉的可怜的味道。

他回忆起了昨晚打开观景舱的瞬间，

美丽的烟花，解脱的快意和从天而降的少女。

方池在林悯昏过去之后第一时间叫了救护车，等他们从摩天轮上下来的时候，救护车已经就位。

他其实很长时间没进食了，身体已经非常虚弱。但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那时候的他，一把抱起林悯就冲进了救护车。

方池闭上眼睛，在林悯怀里享受着短暂的温暖，他甚至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和林悯的心跳正在用一个拍子跳动，共振发出的音波嗡嗡作响。他仿佛接收到林悯内心的悲悯和温柔，好似有根看不见的红线将两人串联在一起。

方池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他在这种安逸中缓缓平静了下来。

等到方池内心完全平静下来，林悯松开手，跪坐在床上，转身向床头柜上找东西。

方池低头看向林悯的背影，他看到女孩脑袋顶上有一个逆时针的发旋。

其实林悯很高挑，但方池在平均180的中学篮球队里也属于鹤立鸡群的存在，

两两对比下，他把林悯衬得很娇小，他也能清楚地看到林悯毛茸茸的发顶。

宽大的蓝白条纹病号服松垮地搭在她身上，如瀑的长发散落腰间，显得整个人显得十分美好又十分易碎。

“她不是自来卷，跟我不一样。”

方池心里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

林悯从床头柜上拿出手机，在备忘录上打了几个字，

她递给方池，方池看到上面写着三个字

“别伤心”

没有标点符号，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语气，更没有女生常用的可爱表情。

但方池觉得实现又开始模糊了，不像是以前那种病情发作的样子，是有点眼眶酸酸的感觉。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好站起身说，

“我去买点儿吃的。”

留下这句话后，方池就转身离开病房了。

林悯摸着自己的心口，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一魂一魄传回来的情绪，那是方池心底的柔软和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