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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受享不尽呢。
我疑惑,她们在这庵子里头,本该身心清净,怎地会这般子作想。
我说,他们这样规模浩大地来,庵主似乎不嫌麻烦,好像高兴得很呢。
小尼姑道,可不是嘛。平日里来这里上香还愿的,多半是周边村子里头的穷苦百姓,一年也收不了几个钱,何况庵主心善,总是要接济路过这里的荒民与灾民。可是这甄家来上香呀,光是那见面礼就够我们一年的油水了,更别提那些男人还跟那些好看的小尼姑私相传授……因此,谁不盼着他们来呢。
那时候我想,原来这庵里头,也是这样。
那小尼姑告诉我,说,这自然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至于另一个,那就单单和庵主自己有关了。
她道,你觉得庵主怎么样?
我不知道她怎么突然想问这个,便一五一十地说,庵主人长得好,也很良善。
她道,这便是了。你来了几日了,自然也看出了这庵子里头不一样了吧?
我明白她的意思,点一点头。她道,这哪是什么庵子,不过是庵主想了这么一个法子,来保护这些女人罢了。
我有些吃惊,道,她们……她们不是尼姑……
她轻蔑一笑道,你哪只眼睛看出来她们是尼姑的?
我摇一摇头,她道,我想,你自然看得出来,不管她们在底下如何,可在庵主面前,却一律都是乖巧懂事的,任凭庵主怎样责罚,却都心悦诚服没有怨气,你可知,这是怎样?
我摇头,她道,庵主待我们是极好的。你见她总是清心寡欲,总是省简,她是为了我们。我们总是感念她的。
我见她沉入自己的情绪里头,便道,庵主她……
她从自己的情绪里头出来,看一看我,道,庵主为了我们,不惜与甄家的二爷相断绝。
我吃了一惊,道,便是穿着红衣骑着白马从庵子前经过的那个人?
她点一点头,道,从庵主建了这个地方起,我便跟着庵主了,因此这件事,庵主只对我一人说过。
我更加吃惊,不解她为何对我如此说。
她道,你一定吃惊,我为何同你说这些,是不是?我们虽不是正经庵子,可到底是要做出个样子来,会相人面相的。我知道,阿莺姑娘你,并非池中物。庵子里头的这些姑娘,都是可怜人,她们过了今日,明日又是怎样的,她们不知道,我不知道,庵主也不知道,庵主能知道的,便是在今日的时候,能给她们一个庇护之所。可是这庵子又能存在几日,又能保护她们几时?她们得了庇护,可是这天下,这满中国,这兵荒马乱的年代里,又有多少饿死的,冻死的,迫不得已卖身的女人,她们呢?
她说,你可看见了今日的甄太太?
我道,她这般年轻貌美,又能备受甄老爷宠爱,当真是厉害。
她说,的确,她很厉害,可她不是生来便如此。你可知她的出身?不过是一个穷乡僻壤里头采茶的采茶女,是那老爷外出巡猎时候遇上的。那时候她在山上唱着山歌,那老爷巡猎来这庵子里头歇息,询问我们那唱山歌的是谁?
她也聪明,知道那老爷对她有意,便故意来这里上香,被那老爷遇到,便撒了个谎,说是路上遇到的可怜人,便带回了家做了个身边的丫鬟。偏那老爷又是一个福薄的人,虽然房室多,可孩子少,她便靠着肚子里的孩子彻彻底底成了甄家的人。这次出来,多半是听说了她在家里闷闷不乐,那老爷特地带着她跟肚子里的孩子出来散心的。
我不知道她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但唯一知道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马上便验证了。
晚上,庵子响起一阵猛烈的拍门声,睡下的人被吵醒了,没有睡的人都害怕,相互聚在一起,探着头看着窗子。有人进来说,是土匪来了。结果屋子里的尼姑全都花容失色,吓了一跳。有年龄大的,说,怕什么?咱们这里是庵子,又不是什么别的地方,他们不会怎么样的?
有人怯怯地说,真的吗?
有人说,庵子又怎样,他们可是土匪,没心没肺的人,管这是什么地方呢?
还有人说,这里又不是窑子,他们自然也知道,难不成,他们就没人性到见了个女人就要抢?睡也只是睡那些好看的女人吧,咱们可是尼姑唉。
有一个人冲她笑道,是,哪个男人不喜欢睡好看的女人?我看你就挺好看的呀,是我们这庵子里头最漂亮的,说不定,人家就是不要窑子里的,就是相中你了呢……
说着,两人便玩笑着打闹起来,有人喝了一声,道,够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有这点时间,还不如好好想想自己呢。
有人说,姐姐,你放心,有庵主在,没事的,庵主会保护我们的。以前也有土匪来,庵主不是全都化险为夷了吗?
那人道,这也难说,那是那些土匪还有人性,今晚的这些土匪,我刚刚一瞧见便觉得害怕。虽然同为土匪,可土匪跟土匪,也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