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道

富贵山

许芢禾被关在木屋里，除了憨厚大哥，再也没有人来过，眼看着饭点到了，她肚子从咕噜咕噜叫饿到她人想叫起来，才又来了人。

来的是位婆婆，头发灰白，端来饭菜的时候弓着腰，虽然脸上布着皱纹，但能看出与大哥六七分相似的面容。

婆婆对许芢禾很和蔼：“饿了吧姑娘？我给你端了点饭菜，你不要嫌弃。”

婆婆将饭菜放到许芢禾面前的木桌上，许芢禾看了眼碗里的东西，褐黄色的糊糊，依稀能看见点黑绿色的菜叶。

从都城到金沙镇一个月，纵使是再辛苦，许芢禾也不曾吃过这样的东西。

她看着婆婆小心翼翼端起碗的样子，心里生不出一点嫌弃，反倒有点心疼。

“婆婆，这是什么？看起来还挺好吃的。”

婆婆用勺子舀起一勺，吹了吹，递到许芢禾嘴前，笑道：“这啊，地瓜和了点野菜煮的，香甜得很。”

许芢禾从有记忆起就没被人这样喂过了，她一时不适应婆婆如此对她，可又不想伤了婆婆的心，她勉强吃了一口。

“婆婆，你给我松开，我自己来就好，不用担心，我不会逃跑的，再说了，门外面可没有这里安全。”

许芢禾眉眼柔和弯了弯，话音不自觉带了点俏皮。

想到儿子叮嘱她的，婆婆手里的勺子在碗边沿划了又划，再次送到许芢禾嘴边。

“姑娘，你别怪我老太婆心狠，永儿走前嘱咐过我，要我看好你，他就能带银子回来。”

“银子带回来了……”婆婆说着叹了口气，“唉，都是我这个老太婆拖累他。”

乱世之中，身体健硕的平民百姓想求个安身之所亦是困难，她一个半只脚都踏入鬼门关的老太婆，要不是永儿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她只怕早死在外面，哪还有在这寨子里活的日子。

永儿一个干庄稼活的孩子，以前村里都夸他朴实靠得住，现在做这种事，全是为了她。

婆婆的神情落寞了下来，许芢禾看在眼里，吃粥吃得越发乖巧。

这几次上山，她也从其中看出些什么。

老人，女人，还有瘦子，不是富贵山的山匪不挑人，是生在这世道里的人没得选。

要想有得吃，有得喝，要想有得活，他们别无选择。

“婆婆，就快了。”

这样民不聊生的日子，就快结束了吧，按她如今作死的频率，许芢禾总感觉离结局不远了。

一碗粥见底，那边许永找的人也将信和木簪送到了镇上的东处院子，开门的下人按照来人的吩咐，将东西亲手交到了苏芷手上。

苏芷一眼就认出了那支梅花木簪是许芢禾的，狐疑着打开信件，她只来得及读了第一行。

“若想她性命无虞……”

“苏姑娘！”有下人急匆匆从外面进来，跪在书案前：“段将军病情恶化，太子命人将他送回来了，说是……”

听到这个消息，苏芷手上顿感无力，书信从她手中滑落，心如擂鼓中，她强作镇定问：“现下到哪了？”

“已经到院子了。”

不等下人说完，苏芷就从书房跑了出去，木簪也被她的衣袖从书案上拂落，掉在桌下的一角。

楚鄞派的人将段祁送入卧房，苏芷来的时候，被人拦在了外面。

“让开！”苏芷心急，怒喝了侍卫。

侍卫低头俯身：“对不住苏小姐，这是殿下的意思，在神医过来前，任何人不得靠近段将军。”

“连我都不行吗？”苏芷语气放低了些，“殿下那边我担着，你们就让我进去看他一眼。”

侍卫守门的意思坚决，苏芷心知他们不会听她的请求，可如今段祁不知生死，他身边又没个人照顾，万一有个好歹……

苏芷想到这，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她神色一凛，就要硬闯。

侍卫们不敢违背楚鄞的命令，但也不敢伤了苏芷，几人在门前两相为难之际，惊风带着个人火急火燎赶了回来。

“王神医来了！”

惊风喊了一声，侍卫立刻从门前退开，苏芷也让开了路，惊风跟在王神医身后进了房间。

苏芷正要进去，侍卫这次没有阻拦，只是惊风神情严重看了她一眼，在她面前关上了门。

苏芷在门前站了会儿，人总算冷静下来，和侍卫一起守候在了门外。

外面听不见屋里的声音，只是惊风隔了许久才出来，要下人们准备些东西，等东西备好送进去，那扇门又恢复到紧闭的状态。

太阳渐渐落了，远山陷入沉寂，院子里几处灯火，只有一处亮到了天明。

苏芷坐在台阶上撑不住困意，打起了瞌睡，门又开了，她立刻醒了过来。

“还需要些什么？”

王大夫被她凑到身前的动作吓着了，退后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