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
四月中旬的时候,楚鄞收到归长安的消息,段祁和苏芷他们一起离开了金沙镇。
许芢禾趴在医馆的柜台上,出神望着门外。
那日王良才给段祁诊治她才知道,原来她最先请的大夫不是庸医,段祁真的中过毒,在他腹部,有道箭伤,她被山匪绑在富贵山的那几日,也正是他解毒最难熬的几日。
这日头一晃,就六月了。
初夏的午后不时有缕缕风溜进来,吹起许芢禾手下的纸张一角。
小童休息过后,从后院进来医馆,瞧见了柜台上的书信,不由地对愣着发呆的许芢禾笑道:“将军的信每月倒是准时,你既然如此想他,日日在医馆望着,怎么不见你回过一封信?”
许芢禾隔了会儿,叹了口气回他:“唉,晓善啊,你不懂。”
她那哪儿是想念,她是发愁啊!
王晓善端着簸箕,里面是晾晒好的草药,他用手拨弄的间隙回头瞧了眼许芢禾,打趣道:“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我是不懂,不过思念乃人之常情,芢禾姐,你想念将军这事不丢人。”
小童名叫晓善,随王良才信王。
与他相处了两个多月,许芢禾习惯了他时不时就要提一嘴段祁,也懒得和她解释这些日子她过得有多顺心。
苏芷、楚鄞和段祁都不在她附近,她也不用费尽心思和系统周旋,每日早睡早起,吃好喝好,还能和王良才学些药材知识,这不比她作天作地给系统跑腿惬意多了?
许芢禾没理王晓善的功夫,他单手把簸箕固定在腰间,空出的另一只手数起数来:“四,五……芢禾姐你就再忍忍,还有三个月,师父就会放你走了。”
三个月……这就是许芢禾愁的地方。
当初段祁离开前,王良才定了期限,只要她在金沙镇待满五个月,五个月之后随她去留。
如今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她的快乐日子不多了。
只是此时的许芢禾还不知道,这所剩无多的幸福,将会因为一封信在半月后结束。
七月初,天边传来阵阵轰鸣,席地而过的风中带有丝丝凉爽,去了这几日空气里大半的燥热。
浓云密布的天空闪过电光,忽然亮如白昼,又是一声轰隆,暴雨紧接着落下。
王良善头从药方里抬起,撇了眼医馆外,嘀咕道:“芢禾这丫头,又说准了。”
就是不知道用的什么法子。
“老头,你是不是又说我坏话了?”
大概是雷雨的缘故,医馆没什么人,许芢禾和王晓善坐在柜台前的桌边,专注整理着草药。
许芢禾余光恰巧瞥见王良才嘴唇动了,以前些日子的经验来看,这老头肯定又在说她。
除了对天气的直觉一无是处。
“你这直觉除了预测天气准些,在其他地方还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就不该把你留下来,整日对我没有半点敬重之心,都给晓善教坏了。”
王晓善听见熟悉“早知道,就”的话语模式,抿唇笑了笑没有插话。
许芢禾回头看了眼被她教坏的王晓善,他嘴角的笑尤其扎眼,让她皱了眉头,不得不为自己辩解一番:“老头,他是你养大的孩子吗?”
“当然了,他还在襁褓中的时候我从山里给他捡回来,一把屎一把尿拉扯这么大的。”
许芢禾闻言走到王良才身边,手里是刚从他身后的药屉里取的决明子,递到了他眼前。
等王良才转脸看她,她才故作忧心道:“前辈,我想你到了需要这个的时候了。”
王良才定睛一看,辨认出决明子,脑中过了下决明子的药效——清肝明目,润肠通便。
好她个许芢禾,这是拐着弯骂他眼睛不好使呢!
“去!药材整理好了没就在这胡闹,还想不想吃晚饭了。”
“哈哈——对不住老头,下次不敢了。”
许芢禾捂着肚子笑得开怀,王晓善笑着摇了摇头,忙完手上的最后一点活去关医馆的门,是时候吃晚饭了。
门外雷雨越下越大,雨水砸在青砖黛上,溅起接二连三的水洼,雷声交响,掩藏了其中的疾疾马蹄声,谁人都不知晓。
马背上的人一身黑色劲装,行色匆匆,飞扬的马蹄将风雨与路人都变成残影,直至某处,缰绳被勒起,马儿嘶鸣后扬起前蹄落地,马主人翻身下了马,停在某间房屋前。
房屋门旁有块牌匾,雨水冲刷之下,良才医馆四个字仍然醒目。
王晓善搭在门上的手怔住,惊讶瞪着这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段……段将军。”
闻言,许芢禾倏然转身,来不及看清来人面目,他已然从雨中疾步而来。
许芢禾仰头,眼中满是错愕:“你……怎么会在这里?”
段祁的目光浸着雨意,一路上的心乱如麻在见到她的此刻终于得以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