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狂徒

八人转身去上车的时候，浑然没有察觉到丛林里的异动。

四叶株虽然没有完全长成，但叶片边缘的锯齿却足够锋利到割破其他的植物叶片和叶柄。

掉在丛林中的四叶株，以自己的一次牺牲换来了其他同类的狂欢，那些叶片造成的伤口正贪婪汲取着雨水，根部越来越粗壮，茎叶也开始疯狂生长起来。

二队、三队和楚鄞苏芷都离车比较近，他们坐上卡车时，许芢禾才刚走到自己那辆车的左侧，她莫名得觉得自己头顶的天变得更暗了，疑惑地将目光一抬，整个人忽然被震惊到丧失语言能力。

确实变天了，她的上方，已经被数不过来的叶片覆盖！

它们还在阴暗地扭动着！

她愣在原地的这会儿，先她一步发现情况的后面三辆车，已经启动卡车，嗖嗖嗖地从她面前开过，留她在风雨中凌乱。

许芢禾咽下口水，捋了捋扬到眼前的头发，故作镇定看了眼身后的段祁，打开了车门。

“上车。”

段祁的从容不像她一样是装的，从他上车的动作来看，慢条斯理的一点没有慌张落魄的意思，但许芢禾内心早已慌得要死，段祁在驾驶位坐下前她也踩上了车，将要坐下的段祁直接挤到了副驾驶座位上。

她利落关门，启动车子，双手握上方向盘时深吸了口气。

“坐稳了。”

说这话时许芢禾目视前方，有种是生是死赌上一把的沉着冷静。

段祁的眼底因此有了松动，他什么都没说，默默系好了安全带。

两秒后，绿色攀上车窗的那一刻，许芢禾一脚将油门踩到底，车子如离弦的箭飞了出去。

这大概是她驾驶生涯中将车开得最稳最直的一次，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卡车开出十几米远后，马路两边的变异植物越来越多，它们肆意地向路面伸展，玩弄着似乎误入的丧尸躯体。

许芢禾透过车窗远远看到这幕时，脑中忽地蹦出一句诗——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那如遮天蔽日的浓绿与翠绿之中，沾上丧尸血的污红，在空中一晃而过。

被雨水冲洗后，再染上。

丧尸的躯体四分五裂，偶尔有块被戳在叶尖甩出老远，将令人作呕的血液洒到卡车车窗上，正巧遮住许芢禾的视野。

这对没摸过方向盘此刻全凭着感觉开车的许芢禾来说，无关紧要。

她只是直直控着方向盘，在末日植物大战丧尸的现场里横冲直撞。

路是什么？不重要，她走的就叫路。

虽然时不时会将座位上的人颠到屁股腾空，也会突然转弯惯性大的差点将人甩出去，但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将人和车安全地带出了变异植物的地盘。

没有变异植物的阻碍，雨水将车窗洗刷干净，刮雨器有规律地来回转动，路面上几乎没了杂物，一切都在变好的同时，只有许芢禾的车技依旧稳定发挥。

远远看去，笔直的马路上，一辆完好的车行驶地东歪西扭，轮胎与地面的刺耳摩擦声间或传来，每每濒临翻车的那刻，却又仿佛有股力量强行将车掰正。

车内，一人的心已经跳到嗓子眼，手心沁汗，她是掌控方向盘的人。

一人心如止水，面色沉静中找不到一丝对生死的在意，他是掌控方向的人。

两人如同末世里的狂徒，一方狂妄，一方是信徒，在万物都渴求生的世界里，为自己所在乎之事、之人一路狂奔。

夜幕落下，雨声逐渐淅沥。

许芢禾踩下刹车，人往前撞了下在一处亮着车前大灯的地方停下。

这是楚鄞的车，二队三队和他们走散了，楚鄞沿路找到一家超市，通过对讲机和其他队友交流了信息，许芢禾与他走的是一条路。

车灯对着许芢禾将车内照亮，她心有余悸看向身侧段祁，段祁眉间露出些许疲态，但还是偏过头看她，眼中一如既往的沉稳安抚了许芢禾心脏的躁动。

许芢禾松开了攥紧方向盘的手，心虚笑道：“我的车技……还不错吧？”

她没有说出自己没开过车的事实，她在自己的世界不会，但这个世界的许芢禾学过，她有记忆。

虽然刚上手时狼狈了些，大路直开，拐弯靠撞，但后来她开得越来越好了，勉强将开始归咎于害怕也不是说不过去。

段祁唇角弯了弯：“不错。”

他没有揭穿许芢禾的心思。

那些她不顾的后果，他不计较，甚至渴望更多。

许芢禾听到他的回答眉眼间终于放松许多，她眼角含笑解开安全带和段祁先后下了车。

楚鄞在车前等着他们，苏芷站在他身旁，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你们还好吗？有没有受伤？”苏芷走上前问许芢禾。

“没有，人还好好的，就是车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