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重现

雪还在下，楚鄞最先出来，车在雪里停了一夜，他正打算去检查一下。

地上的雪铺了厚厚一层，楚鄞踩上去，留下一排清晰的脚印。

走出四五米远，他忽然停下，低头望向不远处的路面。

雪面不该有那样歪扭的拖行痕迹。

楚鄞眯起眼睛，心生警惕的同时，身后传来开门声。

许芢禾起床出来活动筋骨，她踩在雪面上的吱呀声其中夹杂着细微的不同。

像是野兽喉咙间发出的嘶吼，低低地在空气中嗡鸣。

楚鄞回头，耳朵仔细分辨这种声音的时候，一只丧尸从房顶上出现扑向房子前的许芢禾。

“小心！”

提醒出声，楚鄞折下手边的树枝，整棵树因为他的扯动抖落压了枝丫一夜的雪，在他眼前飘落。

他将树枝扔了出去，裹着雷电和火焰。

树枝直直的、像是一支箭没有犹豫向着许芢禾飞去。

那闪着电光和火光的箭急速在许芢禾眼中放大，她感知到身后的危险，也知道这支箭不是冲着她来的，可她忽地就想起了城门前的那一幕。

她转头的时候，也是楚鄞和这样一支呼啸着风声的箭，刺入了她的胸口。

她的脚就像是被那幕回忆钉在了原地，她清醒地知道要躲，可身体却一点也动不了。

眼看着树枝直逼许芢禾，丧尸也要扑到她身上，楚鄞脸上难得露出了急色。

“躲开！”

可许芢禾听不见，她恍惚间听见的，是那日段祁带兵临城的马蹄声。

空气中出现异常的波动，万物顷刻失去了声音。

那只带着肃杀的箭碰到许芢禾身体的一瞬，被无形之中的力量碾灭成灰，与雪同落。

而偷袭的丧尸，像是被人掐住脖子般退开数米，硬生生被撞到树干上。

不待它发出痛苦的嘶鸣，它的身体便被绞杀成了数百段。

这秋日里，风止，树静，人停。

冬雪不扰万物，万物也皆无声息。

许芢禾精神受到冲击，几日昏睡又一夜无安眠的身体终是没有撑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在倒地前，段祁接住了她。

他的目光穿越风雪，只是淡淡睨了眼楚鄞便收回。

楚鄞怔在原地良久，才将那一眼陡然勾起的他心中的惧意消解。

他望向抱起许芢禾的段祁，眼底闪过一瞬的贪念，去检查车。

由于这个意外，四人没有着急离开，临近中午的时候，有赶回北城的异能者路过，双方交流之后，楚鄞他们换了辆四座的车，与异能者的队伍一同出发。

这次是楚鄞开车，苏芷坐在副驾驶，许芢禾一直昏睡着躺在段祁腿上，两人在车后座。

第二天早上，许芢禾醒来的时候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正上方段祁的脸。

他双手抱在身前，眼睛闭着，不知道是否睡着了。

似乎是没有察觉到腿上的动静，他没有睁开眼，许芢禾也因此正大光明多瞧了他会儿。

不是为美色，是因为段祁面容上的沉静还有眉宇间无意透露出的肃杀，让她想起了小将军段祁。

不知是不是因为北城寒凉的雪意，也为他的睡容添了几分醒时不曾有过的肃穆。

还有他的眼里，与小将军一般无二的深沉不可探……他的眼里？

许芢禾恍然意识到段祁已经睁开了眼，她立刻别开了眼坐起来。

楚鄞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视线扫过段祁时无意与他的目光相遇，两人对视一眼很快就错开。

苏芷见她醒来欣喜回头：“你醒了？”

许芢禾点头回应她。

“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人和苏芷说过昨天发生的事，她只看见了树干下碎成一堆的丧尸躯体，杀它的人手段极其残忍，比五马分尸、大卸八块还叫人心生恐惧。

苏芷只瞥了一眼就不敢再看。

她以为是楚鄞动的手，许芢禾是被吓到晕过去的，丝毫没有感受到从上车开始楚鄞和段祁之间紧绷的气氛。

“睡得久了头有点晕，缓一会儿应该就好了。”

许芢禾对身侧的视线有些不自在，她下意识看了眼楚鄞，手不经意摸上了心口。

现在她已经不怎么害怕了，心跳也正常的很。

但段祁不这么认为，他垂眸盯着她抚在胸口的那只手，自己的心口却是一片窒息的疼。

差一点，她就死在他眼前了。

楚鄞……不适合和他们再待在一起了。

段祁的目光移向窗外，他从车外的后视镜看见了楚鄞，两人对互相的试探都闭口不言，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可这平静表象之下，早已开启了无声的战争，他们各自为首，也各自为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