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临裴府
夕阳西沉之后,雪然乘坐马车回到皇宫。已过晚膳的时辰,她在宫外已经用过晚膳,也就没有再叨扰御膳房的御厨,她担忧出宫的消息会被传开。
隔日,皇后并未质问她晚膳时间未归的事,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她急匆匆将奏折送交皇后内侍,借由他们转到皇后手中。但因为她行事过于急躁,全然未察连长晋贴给她的那些纸条,以及那些票拟,也因她的疏忽一并夹在其中。
皇后看见之后却没有对雪然提及,也没有拦截雪然出宫。
往后两周内,皇后没有要求雪然每日到殿内报道,甚至还免去她每日的请安。隔一日差人发布新事务,随后定下一个限期,事务的处理难度逐次增加。
在此期间,皇后偶尔考教她一些决策事项,幸好她的回答都能令皇后勉勉强强满意。
她一得空她就开始阅读连长晋布置的书目,一方面为应付连长晋的例行考教,一方面也是为了应付皇后临时起意的提问,久而久之学识稍微有所增长,但与寒窗苦读的读书人而言,她的见识还远远不及。
皇后偶尔问些太过高深的问题,令雪然难以招架,所以雪然每隔一段时间就出宫去连长晋家。
冰蕊连连唉声叹气,曾有一日鼓起勇气进言:“太子妃是去做学问的还是另有目的?比起东宫的太子,总感觉宫外有个太子。”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小姐近段日子终日笑容洋溢,说起话来眉飞色舞,似乎除了小姐和前姑爷以外,几乎没有人看不出她近日的变化。
可是,她是太子妃啊。那赵傲天虽说名不其实,与普通家猫无异,但他毕竟是龙嗣啊,总比那位曾经抛弃过小姐的男人强。
“你说得对。”雪然听罢微微一笑,当然也不会将此话放在心上,一切照旧,风雪无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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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蕊近段日子忧心忡忡,尤其是最近三日,右眼皮噔噔直跳,尤其是今日她眼皮跳得格外严重。
“怎么了?”雪然看着坐在旁边的冰蕊,今日从刚一出宫门时,面色煞白得恐怖。
冰蕊拉雪然的袖子,向她祈求:“小姐,今日不吉,我们还是回去吧。”
雪然多次出宫都能安然无恙,早就已经轻车熟路了,对冰蕊的反应只一笑:“今日黄历上写着是个黄道吉日。适宜出行。”
但冰蕊始终保持警惕,她竖起耳朵耳听八方,还真就听到身后不寻常的马蹄声,比往日的马蹄似乎多了至少一倍。
她抬起侧帘向后张望,看到他们身后有一辆马车,比他们的马车轩阔,似乎自他们从宫城大门离开后,这马车便尾随在后,与他们贴得极紧。
在一个转弯处,雪然一行人缓慢了马车,并偏到道路一边,让身后急着赶路的马车超过他们前行。尾随而来的马车同样放慢,停在道路的同一边,让行身后的马车。
“要不我们改道回宫?”冰蕊放下侧帘时,心里直打怵,急成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雪然没有叫停马车或者原路返回,忽然提议道:“改道去鹤鸣楼。”
他们的马车经过永安大街主干道,驶入一条人烟稀少的巷道,而身后的马车也跟在他们后面驶入同样的巷道,尽管那条巷道极为狭仄,那马车的轮子卡在墙外,只得绕道而行。
待到马车平稳停靠在鹤鸣楼门前,雪然与冰蕊缓缓走下马车,径直走入鹤鸣楼,一步也不曾停留。
雪然拿过菜单,对店小二吩咐了生滚粥,又随手指了几道菜,“麻烦帮我打包,送到城南礼部连侍郎府上。就说是瑞雪红衣客相赠。”
冰蕊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雪然正放在店小二掌心,却被一柄泥金扇挡住。
雪然抬起头,瞧见扇子的主人是裴朔。他穿着一身玄色长袍,比之前在宫中的那套便服还要精致,织金宝相梅花绣纹,站在那小二讨好的目光里,笑道:“盛姑娘,别来无恙。”
裴朔心思缜密,只称呼雪然为盛姑娘,大抵是怕雪然太子妃身份暴露,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雪然拨开扇面,在店小二的托盘里放下银子,打趣他:“裴阁老好久不见,这一晃都到了冬天,竟还带着扇子。”
裴朔对雪然的揶揄一笑置之:“我这扇子熏过花香,足够遮住市井的铜臭气。”
扇面隐约散发的花香馥郁,犹如女子精调细磨的脂粉香。扑面而来的熟悉感涌入雪然鼻尖,她想起这味道她在连长晋府上闻到过,是宁王送的产自德馨茶庄那盒茶。
雪然疑惑地抬头打量裴朔,或许他与宁王一系有关系。难道说他也知道东宫里的太子不是太子,所以提前为裴家寻一条退路?
虽察觉到她毫不掩饰的探究目光,但裴朔并不在意,也知道这太子妃对他成见颇深,估计没往好处想。他一向不惮任何充满敌意的想象。
裴朔捏起托盘上的银子,转到有字的一面,展示给雪然:“盛姑娘可知每块银子都刻有工匠姓名。这是为防银钱造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