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鸿
萧满确实不知道,所以她也没回答。
萧鸿继续道:“那些赈灾的法子,调粟平粜、转移灾民、分公田免徭役,哪个不能拿来用?”
萧满点头:“确实。”
问题是,连她都知道这些法子能用,用了就能解决问题,户部为什么不做?
萧鸿摇头:“哪个都没用。”
萧鸿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整杯酒,在萧满的注视下慢慢地喝完之后才说道:“苏乐谋逆,也就在漠河一带,那里本身就多战乱,地广人稀,本来不该有大规模的难民。可是你看看城外那些人,一批又一批,永无尽头啊,户部自然不敢轻易接手。你可想过,他们是哪来的?”
“你不知道,”萧鸿指了指她,终于笑道,“户部也不知道。”
萧满适时提问:“皇兄知道?”
萧鸿点了点头:“你问上过战场的人,不,你只要问见过战争的人,他们都知道。”
萧满真想让他别卖关子赶紧说,但面上还是一副虚心受教不急不缓的模样,等着他“娓娓道来”。
萧鸿:“因为害怕苏乐,镇州和丰州的人,能跑的都跑了。”
萧鸿此前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如今隐隐地似乎是醉了,说话也开始带着一股酒鬼的语气了,但是萧满没有打断,只是听他继续道:“为什么害怕苏乐?公主殿下,你吃过人吗?”
萧满听得认真,被他突如其来的一问吓了一跳,但她快速冷静下来,回答这个不听答案不肯继续的醉鬼:“没有。”
“苏乐吃人。”萧鸿做出一副要吓她的样子,但是因为他已经醉了,此时显得有些滑稽。
萧鸿说:“献王去平叛,所用粮草是户部从京城那些本来就没剩多少的官粮里生凑出来的,今年汴州无收,连京城都是如斯景象,那你想没想过,他苏乐哪来的粮食谋逆?”
萧满的脸色不变,心里却惊涛不止,五皇兄似乎是喝醉了,但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萧满确定,他是清醒的。
苏乐吃人。
苏乐哪来的粮食?
丰州同定州不一样,定州粮草能够自足,不太需要朝廷供给,但丰州历来贫瘠,要靠他州运粮救济,如今苏乐谋逆,自然也就断了粮食的来源。
萧满原本以为,丰州的粮食是军粮,可现在仔细想想,军粮过丰州,可很少留在丰州,大多数还是送到镇州前线去了,丰州能有多少军粮。
所以回到那个问题上,苏乐哪来的粮食?
苏乐吃人……
也许不是真的吃人,但只是烧杀抢掠也就够了,难怪百姓惊慌,谁知道献王何时平叛,谁知道苏乐下一步往哪去。
百姓可不管朝堂局势,谁强谁弱,先保命要紧,剩下的话,等战胜了再谈也不迟。
战争无情如斯,过惯了安稳日子的人,谁愿意亲历呢。
萧鸿说完那些话又要喝酒,被萧满摁住了:“皇兄还是少喝酒,保重身体,毕竟我一直望你万寿无疆。”
萧鸿本来就不醉,闻言却以为自己是喝醉了酒在做白日梦。
萧满见他半天没回应,以为他真醉了,便起身要走。
萧鸿让人给她拿了个披风,亲自给她系上,然后问他:“成安,皇兄没有会错意吧?”
萧满笑道:“没有,我想皇兄照顾好自己,活个万万岁。赈灾一事也会尽快交给皇兄主持。”
这话就有些直白了,何况还在宫女面前,萧鸿连忙捂了一下她的嘴,示意不能乱说,然后困惑道:“为什么呢?我一直以为你有别的打算。”
永安城中知道陆忘珩身份的人寥寥,萧鸿虽然看得清楚,却不会想到他头上,萧满想了想,说:“本来确实是有的,但他实在令我失望,成安仔细想了想,觉得皇兄才是圣明之人,为了将来能在太平世中尽情游历,便望皇兄长命无极。”
这一番话无疑是一颗定心丸,萧满甚至透露出日后不会掌权的意思,萧鸿震惊之余也不由得觉得自己是平白捡了个大便宜。
他倒是不怀疑萧满会算计他,毕竟以他们二人如今的差距,他实在没什么值得萧满费心的地方,哪怕他有献王一半的权势,他都可以怀疑萧满另有所图,可是如今的他,除了有惯不理事的皇后的喜爱,当真是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的。
萧满又同萧鸿说了几句叮嘱他注意身体的话,便告辞了,萧鸿还要亲自出门送她,被萧满推回屋里去,叮嘱宫人好好照顾他,然后才离开。
萧鸿无奈地笑了笑,看来他如今令小公主特别不满意的,便是这病弱的身体了。
但是过了一会儿,萧鸿还是出了房门。
萧满不在,自然没人管得了他,那些宫人更不敢打着“为了王爷好”的旗号阻挠他的举动,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别让他受了什么伤就好。
萧鸿最终还是听进了萧满的话,没往屋顶上爬,而是坐在了走廊上,看着天上的月亮,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