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纵（一）

处事嬷嬷不肯松手:“速速前去，将郡主和小王爷请来！我也是服侍过太后娘娘几十年的人了，如何不知你这小贱蹄子的意思？！说出的话真是不知廉耻！叫人听了害臊！”

沈稚:“……”

薛玉宁:“……”

眼见那姑娘哭得不依不饶，在场多数姑娘却持一方锦绣方帕子捂着嘴，装作个置身事外的模样。那边泪光恰如小雨淅淅沥沥，这边个个神情淡漠好似看戏的，薛玉宁本想上前看个虚实，被沈稚拦截下来:

“你可莫要强出头，怕惹了麻烦，被斥责事小，被猜忌事大。”

“你说的也对。”沈稚回答道。

薛玉宁一撇头过去，见那姑娘神情恍惚，似乎受了什么刑罚，就差一头撞死了。沈稚身边一个姑娘忽而大声说道:“嬷嬷，这姑娘可是新晋升五品官员李家的姑娘，她早些日子就想眼馋小王爷了。谁不知道小王爷在外历练，她倒好，都到了十七岁了还不嫁人，日日在家中描摹小王爷的身姿，如今当众戳破了她的那些恶臭行径，是我呀，就该一头撞死了。”

那姑娘忽而扭头过来，顶着一双泪光纵横模糊半面妆的眸子，狠狠咬着牙，说不出的委屈，黛眉紧皱，这下却陡然起身，捂着心口狠狠抽搐，这般恼怒却也只是瞪眼不说话。

“你看，被我说着了吧，你莫不是等着小王爷金口一开，收你为妾室吧。”

“你、你说什么呢……我……我清清白白，身在家中一直谨守本分，从未有过逾越之举，只是今日见了小王爷一面，有所心动也是正常的，世人大都向往美好，我怎的就不能向往了。”那姑娘好话没怎说，竟是些开脱之词，旁的人大都不相信，也只是瞪大了眼睛，相互打趣看热闹。

沈稚瞅了瞅那娇纵的姑娘，预备带着薛玉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那姑娘忽而开口怒道:“李四姑娘，你怎的这般无理取闹！你家里就是这么教导你一个嫡女的？我就坐在你旁边不远，你那些龌龊之语我自然听得一清二楚。怎的，李四姑娘还需要我给你重复一遍么？”

二人对峙，不相上下，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便是这个理，好端端一场茶话会却殃及了无辜的沈稚。自然，也不算是无辜。毕竟沈稚也不看好祁逍，私底下也说了他的不是。

“你只抓住我不放作甚！你可瞧好了，那边坐着的可是沈氏三姑娘，她也说了那些话，比我更加龌龊不堪！你若要惩罚我，便也惩罚了她罢。”李四姑娘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不放。

李四姑娘大吼一声，将平日里的端庄素雅都撇了个干净，像只野狗一样四处攀咬人似的:“沈三姑娘可说了，什么小王爷不如意不可靠之类的话，明摆着就是说小王爷的不是。而且她身边的薛姑娘也同沈三姑娘说着小话，还想着离开，不是做贼心虚又是什么。”

一众人等闻声一脸惊慌失措，迎着嬷嬷的眸光纷纷让出过道来。这下子，沈稚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置身事外了。嬷嬷的眼光本就很辣，被众人引向那方，打量上了一身华贵的沈稚，神情忽而变得难看，只一言半语卡在喉咙:“沈……三姑娘？”

嬷嬷一时不知如何收场，便指着那立身如碧玉般纯透的姑娘狠狠说道:“你怎的无端攀咬，你不知晓那是何人？那是从小便与公主王子情深义重的沈三姑娘，她如何会贬低小王爷。”

“……”

李四姑娘:“沈三姑娘又如何！又不是郡主？今天敢说小王爷的不是，日后就敢议论陛下和皇后的不是！难不成这天下都要姓沈了不是？！好大的口气啊。”

嬷嬷:“哎哟喂，好端端的，怎的说这些话来不成！你这姑娘好没教养！你可知这话说不得！说不得！若是陛下知道了，定要治你家的罪！”

沈稚淡然一笑，容色依旧如常，并未失了分寸，只是三步并做两步走上前，对着李四姑娘又是一顿劝告:

“就承认你心悦小王爷，对他有所企图，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无端攀咬我，并说出这些不符合实际的话来，就是想拉我下水罢了。在座各位姑娘都是识字懂道理的，我可从未说了陛下和皇后的什么不是，更况，我阿姊未死，小王爷便是我的姐夫，既然是我姐夫，如何说不得？”

“还是你觉得，我阿姊该死是么？”

沈稚慢慢贴近李四姑娘，伸出如白玉般娇嫩的手指尖将她那纵横泼洒的泪光掩了几分去，徒留一些脂粉盖面，活像破了相发疯的女子。

“难不成这天下所有的姑娘都要心悦他祁逍才算是正事？既然李四姑娘心悦小王爷，便去那处跟他一字一句的说清楚才好，不要无端惹了笑话给众人瞧，李四姑娘，你说是与不是。”

祁逍拂过一方碧绿，端正的立在那处，正将沈稚的话听了全，忽而停滞不前，迎着日光看沈稚骄傲的面庞，眼里淡然而又坚定，流去了几分在乎，好似风吹过一般，痕迹一下便随风而逝再无可寻了。

沈稚抬眸，正迎上祁逍淡然一笑，神态亦如那日初见将军一般，睫毛长翘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