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长相见(四)
。领口其上别着一枚苍黑色暗扣垂下几缕玄青色的穗子。
他白皙脖颈上有一颗红色的痣,玉白色发簪绕着顶髻,余发径直垂下,身子微微一动,便带来一丝檀木成灰的厚重压抑气息,同帐中的软香搅在一处,竟给人一些别样的感觉。
白定峤最是喜欢檀木这样的香,不贵也不腌臜。虽说是一众贵家子弟都看不起的香,可他还是这样用了许多年。无论穿戴还是吃食,他白定峤都不会在意他人的眼光。自是清风朗月,风霜高洁,沈稚记了很多年。
沈稚心里暗自作痛,一想到赵扉已经不是白定峤的时候,她就止不住自己的眼泪。此时眼泪哗哗无声,慢慢浸润赵扉的外衣。沈稚在心里默念一遍又一遍:阿峤已经死了,死在去往定襄城的路上了,活下来的只是赵扉,只是赵扉而已。
沈稚身在赵扉这处已经快半年了。她的身子本就弱,如今依着北荒的医师,身子倒也恢复了许多,只是较从前在沈氏的调理方法,那还是差了点。
沈稚知道赵扉的苦楚,却又不想祁逍他们为难。自己平生所有的策略都交给了赵扉,也将这一切可能胜利的结果都分给了祁逍他们。这最后的一仗,究竟谁会赢呢?
是了。不管是谁胜了,自己都将死无葬身之地,不是吗?
沈稚垂眸合眼,陆砚回一张哭丧着脸来冷着眼看自己的模样又在脑海中不断回想,她知道,她记得了,什么溺水,什么长公子,只是陆砚回。
不知怎么的,沈稚后悔结识白定峤了,因为这一面,自己就无法回头了,甚至无法以忠心报国。
沈稚苦笑一番,伸出手往后脑勺处摸了半天才抓住那根浅色的玉荷花发带,道:“等我死后,放过沈氏一族,让他们好好待在楚郡,毕竟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好吗。”
赵扉淡淡道:“你不会死。”
沈稚仍是笑着,听赵扉说着安慰的话,心里一阵酸楚,一时吐出血来,溅到赵扉身上,“我自己的身子我还不清楚吗。”赵扉大惊,连连大喊:“叫医师来!快!”
……
“郁气伤肝,是心病,殿下,我先给沈姑娘开一副药,叫沈姑娘止住气血,稳固心神。”医师手里握着笔,有些担忧道。
赵扉害怕留不住沈稚,这边是一开始他最怕的结果,如今知晓沈稚是心病,眉毛都扭作一处,神色十分不自然,“如何能治好。”
医师:“说是心病,好治,倒也不好治。解铃还须系铃人,殿下自然明白。”
赵扉垂眸,静思不语。赵扉知道,沈稚想回明京,而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打下明京,封沈稚为皇后,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你先出去吧,我知道了。”
沈稚皱眉,似乎噩梦倾袭。漫漫飞雪天,祁逍额前发丝夹着雪,长睫雪未融,柔情眼里含着笑,沈稚见陆砚回冲自己笑,竟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
似乎自己每每见陆砚回,都是风霜清洗的季节,在酒楼,在皇宫大门,在未央池,在明京城,在小巷子里……祁逍每每见着自己,神色都温柔许多。
沈稚觉得自己疯了,怎么会梦见自己会跟陆砚回在一起。可那些曾经都是真的,是他救了自己。
“好冷。”沈稚裹紧了被子,见赵扉正疲惫的冲自己笑,沈稚皱眉,不忍心道:“你告诉我,那年在未央池,是你救的我吗。”
赵扉显然未料到沈稚会问他这个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我……”
“所以救我的另有其人是吗。”沈稚又问道,她察觉到赵扉的脸上失去了镇定,“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瞒着我这么多年,你知道的,即使你没救我,我也会倾心与你的,不是吗。”
赵扉:“我……你都记起来了。”
沈稚终于看清那人面庞,一身白袍,里头穿的是红色的御赐衣裳,救自己正是陆砚回。
赵扉淡然处之:“即便如此,又如何呢,莫非你会因此爱上那个人,我不信,阿稚。”
沈稚:“是旁人救了我。或许从那以后,他便一直在救我,一个陌生人尚且如此,你我青梅竹马,却总是想要害我。赵扉,你真让我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