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海(一)
沈稚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这次是真的躺在祁逍怀里,起身看见祁逍在给自己理清结发,心里突然冒起一股无名火。
“陛下……你怎么在这里。”沈稚微微冷漠道,旋即坐起来,两只眼睛死死的盯住宿长明。
“阿稚,我知道,都怪我。”祁逍握住沈稚的手,满脸歉意,似乎觉得自己平日里多有亏欠于她,眼下便是万分怜惜,不过沈稚并不在意这些。
“怪我不曾早些来接你。”
“我没什么可说的了。”沈稚侧过脸,似是有些脸红,害羞得猛的抽回那只手,丝毫不给祁逍面子,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也不会再伏低做小的。
自己是有任务在身的。
“阿稚,我知道,我差点害得你丢了命,你如果因为这事记恨我一辈子,我都认的。”祁逍淡淡地说道,“倘若因为赵扉死了,你为他守节一辈子……我也愿意……”
沈稚听到“赵扉”二字,心里总归是有些触动的。沈稚慢慢回过神来打量着这个陌生却又有几分熟悉的男人的面孔,忽而悲情的笑了笑:“我知道!我的丈夫就是赵扉,你也承认了,不是吗?是你杀了他!我恨你!”
“……”
祁逍剑眉怒扬,仿佛下一秒就要把给生吃了似的,沈稚也不害怕,硬是要和他对峙。沈稚身旁的奴婢是从来见不到祁逍这个模样的,当即就跪在了地上。
“赵扉,是你的丈夫,我是什么。我的名分是什么。”
沈稚慢慢松开祁逍的手,一脸不可置信。
沈稚怒吼道:“那我又是什么?你的妾?还是别的什么?你骗我,你有妻!”
他不敢想沈稚和赵扉相处没过多久,心就自然而然的归顺于赵扉了,不敢想沈稚会因为赵扉被骗身死的事而怨恨沈稚自己一辈子。
祁逍苦笑道:“所以你当时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想帮他,对吗。”
祁逍缓缓起身,预备喂给沈稚的一碗粥也完好的放回了丫鬟端的盘子里。
“我竟不知,你对他用情这么深,没关系,他死了,日后你就安心留在我身边罢,我会对你好的。”祁逍忽而笑了笑,满脸柔光,沈稚侧目望去那窗外原本荒僻的地界一夜之间也都种满了花,觉得这个男人很好笑。
这么做到底是心疼女人,是为了他那可怜的自尊。
“我是真病了,居然会很和你说这么多。紫荆,把陛下请出去。”
阿奴一句随意的话叫在场众人都吃了一惊。
“回、回婕妤,奴婢叫青苔,不、不叫紫荆。”青苔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下,不敢抬头也不敢再多说话。
“……”
祁逍也没过多注意,眼里慢慢涌现了些从前的回忆,沈稚冲他笑,下一秒又十分端庄,可爱又令人发笑的模样祁逍难以忘怀,他大抵是疯了,居然也开始学着赎罪。
“你病了,阿稚。”祁逍或许知道了什么。
祁逍刚踏出院门半步,看着李熏怒气凌然的样子,他居然有一种破天荒的危险感,“……”
“陛下,请你留步。”李熏微微皱眉,手里紧紧的握着一个小瓶子,握住瓶胚的指甲盖都隐隐发白,可见其用力更甚。
“陛下啊,你果然在这里。”李熏不可置信的笑了笑,继而把那小瓶子摔在了祁逍的胸脯上,啪嗒一声落在地下,甩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地上白而透凉的纯色液体散发着一种玉荷花的味道。
“陛下可仔细瞧瞧,这是什么!”李熏微红的眼眶陡然落了泪,让原本苍白的脸庞又徒增了些无力和沧桑,李熏是想不通的,这么些时日越发用神,精神也不好了许多,因着平日里恃宠而骄,关心她的人除了祁逍和几个丫鬟,再没了旁人。
李熏苦笑道:“陛下,你爱的是我,还是透过我的这张脸去看到的沈稚。”
“这么多年为什么一直没有孩子,你告诉我,为什么!”话语末隐隐上扬的语调一点一点的磨损着李熏的自尊,话落下来,李熏的身子有些麻木,可能是因为心力交瘁的原因,她猝而跌坐在地,无力的控诉着祁逍对她的不公。
沈稚慢慢行至庭院,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一场闹剧,眼里带了些玩味。
“你说,为什么!我真心待你,视你为心上人,爱你敬你,从不违背你的意愿,为什么,是我做错了什么呢,你要骗我!”
祁逍不语,静默立着,李熏循着发冠青丝而下的腰间挂着一块修不好的碎玉,瞳孔急骤收缩,此刻她再也说不出什么话了。
“原来……”
“祁逍,她……”李熏痴呆的笑了笑,“她可是赵扉的人啊,你为了她,就是违背了自己的初心!你可还记得,她是白定峤的妻子……”
祁逍淡然说道:“你多嘴了。”不知是什么时候,他终于发觉沈稚一直在身后盯着他,眼里积攒了满满的失望。
什么真心爱一人,都是假象,连同床共枕的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