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好（五）

，清秀的面庞上隐隐约约泛着无奈的光，同那人盔甲上带的银甲两相辉映。

“阿稚！！！！！！阿稚！！你怎么了！？”男人带着哭腔，显然他慌张了，他紧紧捂住沈稚的嘴巴，妄想用这样的方式堵住沈稚的直流的鲜血。

祁逍的泪珠落在沈稚脸上，沈稚眨了眼睛，看着祁逍落泪，心里不是滋味。

沈稚轻轻嘶哑道:“我……都记得……”可惜沈稚声音微乎其微，祁逍根本听不到。

“阿稚说什么？”祁逍凑过身去。

“从前的事，我也……都记得……你知道吗，端阳湖那里，我很开心……真的……”沈稚笑了笑，想伸手去摸祁逍的侧脸。

沈稚看祁逍半张脸的未干的鲜血，甲胄上也都是血，她有些手足无措。祁逍捏着沈稚的手，看着沈稚慢慢凉透的手指尖，他不明白。

不明白为什么老是会这样，永远差一步。

明明……

转而又瞅见一个小孩，他笑着哭着说着笑，他说他是白定峤，是沈稚一生的好友。

是身影如鸿雁的少年郎，是转瞬即逝的缥缈回忆，是握不住的稚嫩手掌，是回不来的天真率性。

“我后悔了！！我后悔了！！阿稚！我不该强求你留在我身边！！我……我不能没有你啊！！！阿稚！！沈稚，你不能死，你死了，你的侍女们一个都活不了。”

“阿稚，你别离开我，等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我就带你回江南，过你喜欢的日子，给你买你最爱吃的百花糕。”

“对！百花糕！！！！！”

祁逍连滚带爬到门槛旁边，怒吼道:“来人啊！！来人！！”

一呼百应的帝王如今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

“我死后，要埋许多花在那里。那里住着很多可爱的小孩子，你一定会喜欢的。”

“等你醒来我们就江南！！阿稚！。”

沈稚朦胧间听他喃喃细语，好像这一切真的就是一场梦。

祁逍抱着沈稚冲了出去。傍晚时分，明京城天落小雨。现下小雨淅淅沥沥，更况晚春风又急，硬是让这本是温和的春天变得如同冬日般凌冽刺骨，寸步难行。

雨点拍在祁逍的脸上，可他根本不在乎，怀中人的温度越来越低，祁逍的神情越发地凝重。沈稚微红的眼眶中忽然落下什么温热的东西，只一刻便迅速划过她憔悴瘦弱的脸颊，在她朴素的衣裳上留下一道深色而又蜿蜒曲折恰似风筝线的泪痕，无法控制。

宫中鲜血直流，尸横遍野。

祁逍那像深潭一样的双眸陡然放出一阵寒流，眸色能杀人，说的正是这样一个场景。

他知道沈稚死了，却不相信。

祁逍眉头紧锁，仿佛觉得沈稚如同一只飞花，从自己手中溜了去。

不知怎的，他心里的苦水好似要翻江倒海一般淹没那片花海，似乎是感觉到沈稚不会回来了，愁绪便油然而生。

明明从前她也这样溜出去的，只不过这次是自己默许了而已。

握不住的飞花，似飞箭般穿梭在细流林海中。

祁逍那分不清是恼怒还是痛苦的面色，似乎是在述说一个事实。

她回不来了。

祁逍抱着身体已经凉透了的沈稚，到了沈稚的宫里。呼气间白雾横生，一呼一吸之间冷暖交替，冷风吹进炙热的肺腑，耐不住苦寒，只得咳嗽连连。

目光这么远远一放，竟随了远处的候鸟排影，长睫微合，心下最是柔软的地方又生了些愁绪。适时，他握着沈稚的手，抬眸间飞花连绵，隐隐约约瞧见那里站着一个人。

一个穿着打扮如春日繁花般娇俏的姑娘。

女子先是凝视他深长的睫毛，又见睫毛下隐隐约约透露着不忍之色，心里一惊一乍的，委婉的笑容，娇俏的面容，风姿绰约。

祁逍摇摇头，似乎任凭自己的目光怎么追随都不能附上身去。

此浅浅薄影，见过一面，便觉得应是寂静秋杀之地的一抹风光，凡间烟花繁华之地是见不着的。她的眼睛纯粹而又温柔，眼波涟涟，像极了秋夜里闪烁的明星。

“阿稚……你别走……”

祁逍哭了，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哭的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