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
甬道中因为烛火燃烧而更加闷热,淡淡蜡香弥散,将压抑延展。
甬道的另一头是无尽黑暗的地牢。
肖鼎来到尽头,堪堪站在甬道口,挡住了那所剩无几的光亮,侍卫搬来一张藤椅,肖鼎就坐在上面,远远的对着地牢问话。
“是谁告诉你们消息的?”他的声音不高,对他来说,获得什么消息或者处决什么人,都不需要太费力。这里是榕州,他的地界。
黝黑的地牢中没人回话,安静到让人怀疑那里面是否真的有人在。
这个问题很快得到证明。
侍卫拉下机关,一阵锁链摩擦的声响过后,里头传来水声和闷哼声,数十秒后,侍卫重新拉起机关,又是一阵淅淅沥沥的水声。
“怎么样,想到是谁了吗?”肖鼎优哉开口。
里头的人终于回话:“就这种破烂一样的东西,肖鼎,你不行啊,地牢都做的这么寒酸,要不要我教教你?”
“破烂一样关你也够用了,苏大公子。”肖鼎摇着头说:“精通机关术的苏景恒,堂堂工部侍郎,死在这种浸猪笼一样的牢狱里,说出去多好笑啊。”
他似乎觉得那样端坐着不够舒服,一只脚抬起踩在藤椅横杠上,胳膊架在上面支着下巴:“让我猜猜,是江池云告诉你的吧,那江池云又是从哪里知道的呢?我卖南货这事知道的人不少,但是找到无名居,又找前街当铺的只有你。”
苏景恒一声冷笑,抽着气断断续续道:“你好好猜,猜对了,爷爷有赏。”
“呵,你这么重情重义,为江池云瞒着,但你可知道江池云根本不管你死活,你在我这关了三天了,他一个人都没派出来找过,后日一早我们就发兵了,你猜这一仗要打多久?他什么时候来救你,你又活的到那个时候吗?”肖鼎的声音像从阴曹地府传来的,带着寒气爬入苏景恒的耳朵,让他打了个哆嗦。
“你现在开口,我留你全尸。不然等我从郸坡回来,你就不能选择舒服的死法了。”肖鼎继续道。
“你先有命从郸坡回来再说吧,废物。”苏景恒根本不受肖鼎的威胁影响。
肖鼎站起来拍拍手,似乎不愿意再废话下去。他转向黑衣侍卫,开口道:“给他三天,这三天肯招,就做个记录,送毒酒给他留个体面,过了三天还什么都不说就放下去喂蛇吧,不用等我回来了。”
侍卫点头称是。
甬道的灯光一层一层熄灭,地牢重回彻底的黑暗。
苏景恒背靠腥臭铁笼,在心里把江池云颠来倒去骂了个通透,骂人必祸及父母,但江池云本就无父无母是个孤儿,于是怎么骂他都觉得不够解气。
就在他在心中阴暗诅咒江池云一辈子孤老的时候,陈小九虚弱的声音从旁边响起:“苏大人,你真是个有气节的好汉,要是我我早就挺不住开口了。”
开什么口?苏景恒暗骂,江池云根本就没和他说哪里来的消息啊!
而且不说还能拖时间活一阵子,全说了不得当场就被灭口啊。
这小子真的没心眼,不聪明。
苏景恒心里想了一大堆,却因为没力气,嘴上只说了一句:“那是,你小子跟着我,好好学好好看。”
陈小九缓缓点头,然后额角抵着冰凉坚硬的铁柱,昏昏睡去。
“喂……喂!”苏景恒双手双脚都被捆着,行动不便,只好大叫:“你先别睡,你听我说啊!陈小九!”
陈小九强忍着困顿重新睁开眼,对苏景恒扯了个笑。黑暗中没人看到。
“嗯,不能睡……”他弱弱说着。
“该死!”苏景恒骂出声:“江池云司月,你们两个也该来救人了吧!”
深埋地下的牢狱,不带一点风声,也吞噬了时间的流逝,苏景恒和陈小九时而清醒时而浑噩,他们不知道在这空气闷热到凝固的一墙之隔,榕州外头正阴风大作,山雨欲来的倾颓之势满溢。
“看来天公不作美啊,”肖鼎的脸在这样的阴霾天下更加郁涩晦气,“今儿是东南风,又要下雨,等这风雨打散了林瘴,不知道等咱们到了郸坡,南蛮军还在不在呢。”
江池云身着甲胄,戴红缨,眼睛望着远处山云道:“怎么肖总军一直站在南蛮一方?”
“将军又说笑了,”肖鼎同样披盔戴甲,但他身形瘦削,并不能撑起来,反倒显得累赘,“不论输赢,我都是南军总军,就算将军这次解决了南蛮之乱,还会有下次,到时候我还是回来南方驻守,将军这么用心去平乱,不过是给我做嫁衣。”
“而且我听说西北鲜卑把魏澄打的顶不住了?让半截脖子埋在土里的老人替将军戍守西北。将军不觉得羞愧吗?”肖鼎嘴上没德:“不过他是个绝户,你是个孤儿,你俩倒是能凑上一对儿,不如认个父子爷孙,来日黄泉下也有个照应啊哈哈哈哈哈。”
“不论输赢你都是南军总军?不过是张洛的一个玩意儿罢了,这个位置换了谁来对张洛来说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