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这一日的黑云压得似乎格外的低，乌沉沉地要坠下来一般，隐隐还伴着几道吐信般的电光，细小却从未失了存在感。

仙门众人的心情也似被这黑云压住，十大宗门掌权者齐聚云英宗，上一次还是云英宗立派之日。

百年前，许茵在云阶之上一剑斩断莫如殷的右臂。

百年后，莫如殷约仙门与他有仇怨之人在这凤梧山决一死战。

众人瞥一眼隐在人群最后的许茵，她少年时美貌之名就传遍了仙门，这些年闭门不出，性子也愈发冷淡。生生从一朵三月春光里的娇花，变成了携风带雪的寒霜。

若是从前，他们可能还会担心许茵偏袒自己的徒弟，可从十年前莫如殷不知发了什么疯，大张旗鼓的杀了天机道人为魔域作祭。云英宗便倾整个宗门之力权利找寻莫如殷，十年来从未松懈一天。

天边的墨色越来越浓重，明明昰正午时分，这座位于凤梧山山巅的云台却透不进一丝阳光。许茵命人将云台四周的鲛人烛一一点亮，晶莹凝厚的烛泪从烛身上缓缓流下，才慢慢照亮众人的神色。

远处的电光已经渐渐汇聚成雷云模样的一团，不时从云层后冒出头来，许茵身前，云生兽雪莹正围绕着她踱步，不时从喉间发出几声低沉的吼叫，似乎显得极为焦躁不安。

“莫如殷，是莫如殷来了！”

“今日定要这魔头不得好死！”

“他竟然真的敢出现！”

“我要为我爹娘报仇！”

“绝对不能让他再跑了！”

“莫如殷，你不得好死！”

在第一道雷电终于劈开云层落向远处山峦的时候，一道红衣沿着云阶缓缓出现。他走的极慢，像是在欣赏沿途的风景，又像是在欣赏仙门中人恨不得将其除之而后快的神色。

许茵站在人群的最后，微微眯了眸子打量着他。

百年未见，他似乎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他的容貌本就极盛，年少时清俊美艳地如同女子一般。这些年在魔域待着，跟随她之时的低眉顺目和温和之气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的杀伐孤傲，带着些桃花灼灼的靡丽和腐艳的气息。

胸前一截细细的银链上，一截断玉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除了一条黑色的腰带以外，全身再无一点装饰。左手似玩笑般地提着一柄剑，隐隐散发着红色的剑芒。

世人都说，莫如殷的配剑长虹剑芒艳红，是那柄宝剑饮了太多枉死之人鲜血的缘故。

他的身影越近，许茵耳边的叫嚣声反而越弱，等到他安稳立于云台之上，周遭已经陷入一片沉默。

只有远处轰隆隆的雷声还在继续，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势。

那雷声越大，雪莹就显得越烦躁，许茵不得不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以示安抚。

“师尊别来无恙？”

莫如殷站定后，先是不屑地扫了一眼众人，在他眼里这些人根本不值得他大费周章，这整个仙门都不值得，可有个人想护着这仙门众人舍弃他，他就只能费点事毁了这所有人。

许茵只扫了他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凝视着那越来越大的雷云。

不过须臾，那雷云便翻滚汹涌，暴涨了数倍，犹如一条巨蛇四处腾跃。

而雪莹，已经躁动到了她几乎安抚不住的地步。

莫如殷随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唇边浮起一个带着嘲讽的微笑。

“你们这些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