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师尊。”

松涛掩映后，身姿挺拔的少年在见到来人的一瞬间便收了剑，面上带了几分欣喜。

五年前，师尊与掌门说明原委后送走了方岩。对外只说他与天机道人有缘，天机道人对洪千阳有半师之谊，故遣门下弟子去身边侍奉一二。

而莫如殷也没有再回外门与外门弟子一同学习，而是被许茵留在身边亲自教导。

“有几分模样了”。

许茵来了已经有一会儿了，只是一直没有现身，直到莫如殷练完了整套剑法才故意弄出了些声响。

两年前便已凭剑意入道的许茵样貌与五年前没有太大不同，只是含苞待放的花朵与盛放的姿态相比终究少了几分明艳。

刚随洪千阳自风萧山论道而归的许茵着了一席海波似的轻纱长裙，自腰身到裙摆处蓝色由浅及深，层层晕染，鬓边只一朵盛放的海棠干花，再无半点装饰。整个人如同踩着海浪波涛而来，宛如一只破水而出的海妖。

眉黛春山，秋水剪瞳，实力高绝又容色明媚的仙子，早已让许多仙门宗族的年轻一辈动了心思。

莫如殷的目光在那朵海棠上停了一瞬，颇有几分愧疚：“师尊，这可是那朵仙姝海棠？”

许茵伸手地摸了摸鬓边，不甚在意道：“是”。

仙姝海棠再珍贵也终究只是一株花，拿来入药和戴在鬓边是一样的，不值得小徒弟为此牵动心神。前世的莫如殷正是因为心思太多不肯言明，她又没能及时发现，才一步步走上了一条与众为敌的路。

而现在现在她面前的少年身姿挺拔笑容舒朗，她知他心中还有恨意未消，但却也不会像五年前一样一身阴郁，又为了讨她开心而装出一副天真乖巧的样子。

小徒弟身上的血海深仇，她自是不阻拦他讨回来，只是不能用前世的办法。

莫如殷见她真的毫不在意的样子，眼中的忐忑才收了几分。

“师尊此次去风萧山论道，玩的开心吗？”

许茵爱娇爱玩，不肯苦修都能迅速入道的名声近几年已经传遍了仙门世家。她们哪里知道，不过是那孽障劈开大道将她送回来时她的满身修为也跟着回来了，只以为许茵一日只修炼一两个时辰便能达到别人苦修十几年未到的高度，是位千百年不出的天才。

“同样一件事，人与人所有走的路也是不同的。你见师傅苦修之时甚少，可却未必是合适你的。”

许茵伸手摸了摸小徒弟的发顶，前世的后百年她困于云英宗足不出户，日日除了枯坐便是与雪莹修炼，唯一的乐趣就是逗一下徒弟们。只可惜随着年岁渐长，不光余音，就连最小的风涵都变得稳重起来，哪还有以前爱笑爱闹的样子。

面前的少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他读不懂师尊此刻脸上的神情，却明白自己天赋不如师尊，要想得成大道为母报仇，就只能更加勤奋。

莫如殷向许茵身后探了探头，却没见的雪莹的影子，“师尊，雪莹呢？”

“一进后山就自己去玩了。”雪莹从五年前开始就不愿搭理小徒弟，小徒弟却每次一见到她就要凑上去，问他只说觉得雪莹亲切，具体为什么却说不上来。

许茵不止一次在心里吐槽过，这上一世一见面就不对付的一人一兽，小徒弟对它是哪里生出来的好感。

成就剑心不能困于一处，自明日起，随为师一同，去看看山下的人生百态吧。

莫如殷亦步亦趋地跟在许茵身后，目光不时从周围的山路上扫过然后迅速收回，更多的时候他只是沉默的忘着前方那一道雪青色的身影，回忆着许茵下山前跟他说的话。

“不做君子，也要做朗月清风之人。”

“天之运行，四时交替，昼夜更迭，岁岁年年无有止息，无有差错。”

他发现，自从几年前开始，师尊看自己的眼神时常会有他读不懂的忧虑。五年来，师尊不允许自己再与外门的那些弟子接触，他与莫朗陈武等人也就一直看似相安无事的在正阳山相处到了现在。

只是他还是时常在睡梦之中回到幼时的莫家庄，回到娘亲被人生剜骨血，永镇于碧岭的那个夜晚。他们说她被妖孽附身所以身怀有异，一把火烧了她存在过的所有痕迹。那年他不过五岁，拼尽全力也不过从火堆中刨出一截烧的漆黑的断玉。流浪的日子里，他偷过包子铺老板的包子，捡过富贵人家扔掉的垃圾，甚至与路边的野狗抢过食，却唯独将那截碎玉好好的护在胸前。虽然莫如殷从没见过它，可他知道，那是娘亲留下的唯一遗物。

雪莹幻化成一只普通灵狐的形态被许茵抱在怀中，一双金色的瞳子灵动狡黠，透着几分睥睨。云生兽本是随天地孕育，与天地同寿的灵物，可通三界鬼神，生而能听万物语。常年休眠在极北之地的冰层之下，并不是一般人可以唤醒。

各宗门有典籍可考的历史不过可以追溯到千年前，而千年之中云生兽也不过出现了两次。一次是被身负大气运的正统仙门弟子唤醒，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