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思往(1)
跨过门槛,他却是转过头来,面色不善扫了孙德一眼,嘴角微扯:“孙公公,您也请吧?”
……
韩朗之步伐矫健走在前头,一旁的孙德隔得较远,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
辛珂思索着事情,走得慢了些,转眸便见闻琏正与她并肩行着。
“郡主在想什么?”闻琏轻飘飘瞥她一眼。
辛珂面有惑色,以仅两人可闻的声音道:“听闻这玄锦司一向不受任何官署的掣肘,只听命于皇帝,今日一见,我瞧着倒像是与皇室隔阂颇大。”
她思及方才韩朗之对待孙德的态度,又回想起之前在宫中时,元乾帝提及那傅大人,言语盈满的是骇人怒火。
可奇怪的是,韩朗之对她的态度似乎竟还不错。
闻琏嗤笑一声:“说的是只听命于皇帝,郡主有没有想过,是哪个皇帝?”
“你是说……先皇?”辛珂不确定地开口。
“郡主还不算太笨。”
辛珂意带不满地瞪他一眼,心道这人嘴里果真吐不出一句中听的话来。
皇室恩怨本与她毫无干系,只是片刻思索,才好似意识到些什么,她神色狐疑又朝闻琏道:“……你怎会知道这些?”
闻琏只转过眸来睨她一眼,疏淡的眉眼里瞧不出什么情绪。
见他薄唇翕动,辛珂以为这人又要出言讽她,却不知自己望去时,不经意微抬的颔处将那先前刀刃浅划所致的伤口再度呈现于少年眼前,其上血痕已凝,在她脖间白皙的皮肤上却仍显惊心。
闻琏眸色微沉。
“猜的。”他声音凉凉,却已别过脸去不再看她。
辛珂就这般瞧着身旁之人神色几度又变,最终归为阴沉,心中无端更堵了几分。
……这人真是莫名其妙。
进门所见皆是寻常府邸陈设,韩朗之领着众人行至院内便不再往前,辛珂偷偷朝前眺了一眼,里头似乎别有洞天。
“诸位先在此等候片刻,我去喊傅叔过来。”
“小韩大人且慢……”孙德叫住欲离的韩朗之。
“孙公公何事?”韩朗之皱起眉。
孙德自布满褶皱的眉眼处挤出几分笑意来:“咱家这边是为圣上递了话来,还请您带咱家过去,同傅大人面谈一番才行……”
韩朗之似乎对这宦官甚是不喜,淡淡瞧了他一眼,随口说了句“跟我来”,便转身拂袖而去。
*
孙德望着书案前不紧不慢作着画的高大男人,心有不忿,却也不敢发作。
自打他将元乾帝吩咐的话悉数带到后,傅营始终没给过一个正眼。
嘁,宦人在心里冷哼出声,一介莽夫,倒还装模作样耍起丹青。
“陛下果真挂念本官,三天两头派人往这儿跑。”
中年男人转过身,魁梧身材配上一张不怒自威的面庞,虽已至知天命之年却仍精神矍铄,他开口,语带嘲弄,“上次是太子殿下,这次却成了公公您,是将本官这玄锦司当成了何地,行宫吗?”
他不称自己为臣,话里行间无不是对元乾帝的讽意,一个“却”字,叫孙德的表情登时有些挂不住了。
“傅大人,话可不能这么说,陛下那也是出于对您的信任......”
傅营语气里不无讽刺,毫无犹豫便拆了他的台:“孙太监,少给我讲这不着边际的恶心话,本官不吃这套。”
孙德也急了,气冲冲瞪起了眼:“傅营,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可知百官之中是如何弹劾你玄锦司的?言你们是狂行悖法,纪律废弛之伍,陛下吩咐你们寻玉便已是恩赐了将功补过的机会,你这武夫识不识趣!”
傅营面色嫌恶地一“呸”,道:“狗屁,不过是自己私心作祟!”
他甩了毛笔,说着便要将这宦官向外赶。
这厢孙德却并无退色,忽然逞意般露了笑,原本微微躬着的身子也直起几分:“大人莫要急着赶走咱家,今日这崇王府的郡主也来了,您不若见上一见。”
*
因着孙公公与那傅大人面谈的原因,几人便在这院中多候了片刻。
好在这位小韩大人比辛珂想象中更易相处,许是人如其名便是个开朗的主,一番交谈下来,恨不得当即与自己称兄道妹起来。
她本也是个随和的性子,与韩朗之聊得多了,竟是迟迟才反应过来忽略了身旁的闻琏好半晌,不过辛珂内心清楚同他的关系,便没有开口多说什么。
倒是一旁的韩朗之发现漏了个人,再度兴冲冲拉开了交友的话匣子:“这位公子通身气度不凡,不知姓甚名谁?”
闻琏并不友善地扫他一眼,却是一语不发。
辛珂有些看不下去,哭笑不得般接过话茬,对韩朗之道:“他叫闻琏,脾气怪得很,你别介意。”
说话间,不远处的屋里走出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