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几许（2）

“辛珂。”他扭头而望的眼眸里满是阴沉，一字一顿道，“该、走、了。”

*

吴泉启命人收了抵住男人的棍棒，又顾及其是否仍有动作，只是让小厮守在两旁。

男人此刻已然失了杀人之志，只是一双眸子死死盯着面前之人，嘴角是自嘲般的笑意。

最终还是没同意离开，辛珂默默抬眸瞧了眼身旁寒着一张脸的闻琏，扯了扯他衣袖处，见对方毫无理会之意，心下叹了口气，又看向眼前。

“项兄，到底是为何……”吴泉启嗓音艰涩，像是难以接受，“若是因为荷娘，还请务必让我知晓真相……”

经此之事，辛珂才了解到，男人名叫项贤，原是黔州的一名制玉匠，与吴府的荷娘乃是挚友，只是项贤本人对其的感情恐远不止于此。

“吴泉启，你可知荷娘这些年如何过的？”项贤一提及逝去的女子，句句如似泣血，“你们到底也曾结发为夫妻，当初你寒窗多年不成不就，她陪你吃尽了苦，最终与你和离不过也是为自己考虑，她有什么错？”

吴泉启苦涩地点头：“那时我一心只为考取功名，终究是负了她，她选择离开……是对的。”

没想到荷娘曾是这探花郎落魄时期的妻子，辛珂有些讶然，转眸看向吴夫人时，对方只是不停地抹着泪。

项贤斥责之语不止不休，很快辛珂便得知了事情原委：

荷娘与吴泉启和离后，遇上了玉匠项贤，而后不久，吴泉启与如今的夫人夏曼成亲，继而进士及第，成了黔州炙手可热的探花郎，再度遇上仍旧过得凄苦的前妻，吴泉启于心有愧，在向夫人告知后，便将荷娘召入了府中，好助其维持生计。

荷娘入府后，一面帮衬着将府中管理得井井有条，一面又与素来体弱的吴夫人相处甚好，伴其排忧度暇。项贤制玉的生意一向惨淡，荷娘便邀了他同来吴府，二人一同在吴府做工，本以为是一段互相成全的佳话，直到——

荷娘悬梁自尽于房中，项贤得知后，认定是吴氏夫妇有负于她，凭着自己制玉的本事伪造出了东虞近来失窃的皎云圣玉，借机放入吴府以达陷害目的，然而却未料吴泉启竟安然被释，由此起了杀心。

……

“你们以为自己是高尚，殊不知于她是何其深重的折辱，吴泉启，如若不是你的自以为是，这府上之人的众口铄金，荷娘她何至于此！”

吴夫人沉浸在荷娘已死的悲痛中，听闻此言，更是泣声，她一向卧病于床，深知自己夫君的秉性高洁，即便知晓他与荷娘曾为夫妻，往事已矣，她从来不在意。况且荷娘处世通透，与她更是密友一般的存在，直到此刻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于她是何其残忍，才愈发伤怀不已。

辛珂沉默着听完了经过，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又思及先前荷娘房中所见，开口问道：“那暗器……也是你设置的？”

项贤像是经她提醒，目光中瞬时多了愤恨，额上因怒气而青筋暴起，于众仆从中瞪眼看向一人，眸中再度燃起杀意的火。

他盯着的人，正是于嬷嬷。

眼见着众人目光聚在自己身上，于嬷嬷心知是瞒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吴夫人脚边。

“夫人……老奴都是为了您的身体，才没及时将荷娘已死的消息告知于您，至于她房中的什么暗器，老奴是一概不知啊！”

辛珂这才算想明白了，难怪那时的案桌上放的是一本账簿，两人协同管理内务，于嬷嬷总有要取账簿的一天。

“你当真不知？那为何要差别人去取那账簿。”辛珂冷声发问。

若非那日她先一步进了荷娘的屋子，又被闻琏救下，那暗器造成的后果便是……辛珂一旦想起，便无端生出怒火来。

于嬷嬷显然没料到辛珂竟会知道此事：“那是……那是因为……”

老妇俯下身子，终于痛哭起来：“因为老奴实在害怕啊！害怕那女人的阴魂就此缠上我，又怎敢进她的房间啊！”

众人无声沉默，于嬷嬷的回答已然揭露了一切。

吴夫人瞪大了眼，眸底满是不可置信的哀恸：“嬷嬷……你这话是何意？荷娘的死，与你有关……？”

于嬷嬷只是不住地磕着头，像是试图以此来减去自身的罪孽，嘴里却仍辩解道：“夫人，老奴都是为了您啊！那女人出身本就不光彩，当初进了府中，由外人看去，何尝不是在下您的脸！老奴只是实在瞧不下去，平日里便随口说了几句，怎知……怎知她会行如此之举……”

吴夫人早已听不下去，含泪怒斥：“于嬷嬷……你荒唐！我待荷娘是何态度你莫非不知？你岂可恶毒至此，背着我信口雌黄，生生将荷娘迫害致死？！”

“夫人恕罪，可府上不少奴仆待那荷娘皆是嫌恶，您不可全论为老奴一人之过啊……！”于嬷嬷仍在继续她那番推脱的说辞。

辛珂冷眼看着面前这副景象，心中来回揣度着项贤先前交代的话，等到察觉